午后的阳光带着沉甸甸的慵懒,斜斜地穿过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青春期汗液混合的微尘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青春期的甜香。 王小硬只觉得后背的校服衬衫被汗水紧紧黏住,湿冷地贴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闷热。 他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硬纸箱,里面塞满了高一年级的陈旧物理实验报告,纸张特有的干燥霉味混杂着灰尘,一个劲地往他鼻孔里钻,沉得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他只能透过汗湿的睫毛缝隙,勉强辨认着脚下灰白的地砖缝隙,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动。 箱子太重了,粗糙的边缘硌得他小臂生疼,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颤抖。 他只想快点把这箱东西搬到教师办公室后面的储藏室,然后一头扎进洗手间,用凉水狠狠浇在脸上。 就在他侧身,试图避开走廊中央一群喧闹着走来的女生时,意外发生了。 他根本没看清具体情形,只觉得抱着箱子的手臂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传来,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呼,仿佛要划破整个走廊的宁静。 “啊——!” 紧接着是“哗啦”一声闷响,纸箱脱手砸落在地,里面的报告纸如同雪片般飞散开来,铺满了眼前一小片地面。 王小硬一个趔趄,差点跟着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指尖却只划过一片带着体温,异常光滑的布料。 他惊魂未定地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杏眼。 萧玥站在他面前,那张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怒和嫌恶,扭曲了她平时惯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骄矜。 她一手紧紧捂着自己左侧胸口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那里,米白色的夏季校服衬衫领口被扯得微微歪斜,露出一小片细腻得晃眼的肌肤。 而王小硬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她下身吸引——一条包裹着修长双腿的黑色连裤袜,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哑光,像第二层皮肤般勾勒出完美的腿部线条,一直延伸进深蓝色的校服裙摆深处。 “王小硬!你瞎了吗?!” 萧玥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歇斯底里,瞬间吸引了走廊里所有还没离开的学生。 她猛地指向王小硬,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梁。 “你个死变态,故意往我胸上撞!还……还趁机摸我的腰!你这种恶心的穷酸样,也配碰我?!” “咸猪手”、“死变态”、“穷酸样”……这些淬满了剧毒的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一个接一个地烫在王小硬的神经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将他的脸颊烧得滚烫,随即又在下一秒尽数褪去,只留下冰窖般的寒冷与死寂的苍白。 自父母意外离世后,他便寄居在小姨顾婉清的家中。 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根在他敏感而孤僻的内心深处。 他早已习惯了在人群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一道影子般沉默地穿行,生怕任何一点差错会给小姨带去麻烦。 他最恐惧的,就是成为别人眼中的“问题”与“累赘”。 而现在,他成了瞩目的焦点,一个被当众指控为“色狼”的垃圾。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无数道目光——有男生们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与猥琐猜测,有女生们鄙夷中夹杂着厌恶的窃窃私语——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他牢牢罩住,让他无所遁形,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我……我没有!” 王小硬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带着因极度恐慌而产生的颤抖,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反而更像是一种心虚的狡辩。 他的脸涨得如同猪肝,羞耻与愤怒交织,让他几乎想要当场死去。 他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试图为自己辩解,视线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报告纸和那个歪倒的硬纸箱之间来回跳跃,仿佛那是能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唯一物证。 “是箱子!我抱着箱子太高了,没看清路……是箱子的角不小心刮到你了!我根本没碰到你!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他慌乱地指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报告纸,又指向那个歪倒的硬纸箱,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物证。 “箱子?” 萧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刻薄讽刺的弧度,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猛地松开捂着胸口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将自己衬衫的领口用力向旁边一扯! 薄薄的棉质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嘶啦”声,最上面两颗纽扣瞬间崩开,弹跳着滚落在地。 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内衣肩带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在午后的光线下白得刺眼。 “啊——!” 这一次的尖叫更加凄厉,充满了表演性质的惊恐。 “大家快看!这就是证据!他刚才就是摸我这里!还想狡辩是箱子撞的?箱子能撞开我的扣子吗?你这个下流胚!变态!我要告诉老师!告诉所有人!” 她的指控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 “天啊,真的假的?” “萧玥都这样了……应该不会冤枉人吧?” “啧啧,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 “真恶心……” 王小硬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萧玥那裸露的肌肤和刺耳的尖叫,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和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塞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胸腔剧烈起伏着。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诬陷的愤怒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萧玥身边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苏雨晴。 他的班长,那个总是穿着纯白色连裤袜,气质干净得像初雪,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的黑长直女孩。 她刚才就在萧玥旁边,她一定看到了全过程!她是班长,她应该最公正! 苏雨晴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深蓝色校服裙的裙角,那纯白的连裤袜包裹着线条优美的小腿,在光线下显得纯净无瑕。 她似乎感受到了王小硬灼热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苏雨晴!” 王小硬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就在旁边!你看见了对不对?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只是箱子撞到她?我有没有碰她?”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苏雨晴身上。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王小硬粗重的喘息和萧玥刻意带着委屈的抽泣声。 苏雨晴的肩膀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飞快地扫过王小硬充满希冀的脸,又迅速掠过萧玥那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的眼神,最后落在地面散落的纸张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锤子,狠狠砸碎了王小硬最后的希望: “我……我没太看清具体是怎么撞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饰不住其中的一丝慌乱。 “但是……玥玥她……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她避开了王小硬瞬间变得灰败绝望的眼神,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尖,声音更低了下去。 “她……她可能真的被吓到了……” “苏雨晴!你——” 王小硬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看清? 不会无缘无故? 这含糊其辞、偏向性十足的话语,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萧玥的诬陷盖上了一枚“可信”的印章!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让他几乎窒息。 “听到没有!连班长都这么说!” 萧玥像是得到了最有力的支持,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那虚假的委屈瞬间被一种胜利者的得意取代,她指着王小硬,声音更加尖利。 “就是他!这个不要脸的流氓!走!去找苏老师!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她一把拉住苏雨晴的手腕,几乎是拖着还有些犹豫的苏雨晴,分开围观的人群,气势汹汹地朝着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各种复杂的目光追随着她们,最终又都落回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王小硬身上。 那些目光像鞭子,抽打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散落的纸张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地无人拾取的破碎清白。 教师办公室的门被萧玥带着哭腔的控诉和毫不客气的推搡撞开时,班主任苏静雅正伏在堆满作业和试卷的办公桌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疲惫还未散去,桌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已经凉透。 门板撞击墙壁发出的沉闷响声让她猛地抬起头,蹙紧了那双总是带着温和倦意的柳叶眉。 “苏老师!您要给我做主啊!” 萧玥一进门就扑到办公桌前,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指着身后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推搡进来的王小硬。 “王小硬他……他非礼我!在走廊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他……他摸我!” 她又用力扯了一下自己那已经崩开纽扣的衬衫领口,露出更多刺眼的雪白肌肤,那黑色的蕾丝肩带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