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后的日子,仿佛是偷来的时光,从繁华似锦的关中一路向西,重返苍凉的大漠。谢长风和殷流霜像是一对游山玩水的新婚小夫妻,白天策马同游,夜里在篝火旁抵死缠绵。 然而,随着那面写着“红尘客栈”的破旧酒旗再次映入眼帘,现实的重量重新压在了心头。 大漠的风依旧凛冽,卷着黄沙拍打在脸上生疼。 但这一次,谢长风没有像上次那样独自一人大步流星。他放慢了脚步,那只握剑的手紧紧牵着殷流霜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在风沙中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推开厚重的木门,客栈里依旧是那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小江湖。 划拳声、吹牛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两人径直走到角落里那张熟悉的旧桌子旁坐下。 殷流霜解下挡风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身形。为了避人耳目,她特意换上了一件大漠寻常女子穿的粗布麻裙,那布料粗糙厚重,颜色也是灰扑扑的,本该将人的光彩压得死死的。 可这粗陋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却反而成了一种欲盖弥彰的诱惑。那粗糙的领口微微敞开,衬得她那一抹锁骨肌肤欺霜赛雪,白得几乎要发光。几缕标志性的深红色发丝垂落在胸前,与灰色的布衣形成了惊心动魄的视觉反差。她微微抬眼,那双泛着水雾的淡紫色瞳孔里流转着浑然天成的媚意,明明只是安静地坐着,却透着一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妖冶与尊贵——那是一朵开在尘埃里的曼珠沙华,纵使身披麻袋,也遮不住那一身祸国殃民的魔教圣女气韵。 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他们约定与苏莲衣汇合之处。 “二位客官,又见面了。” 一道温润醇厚的声音传来。 柜台后的云齐山放下手中的账本,提着一壶温好的烧刀子,缓缓踱步而来。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两鬓微霜,步履看似缓慢,却落地无声,仿佛整个人都融进了这客栈的尘埃里,让人捉摸不透。 谢长风不敢托大,连忙松开殷流霜的手,起身抱拳,神色肃然: “晚辈谢长风,见过云老板。”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轻狂的探路少年。经过这些日子的厮杀与历练,他那双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沉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老板,体内气机深如渊海,那种返璞归真的境界,甚至比他在青城山的师父还要高深莫测。 “坐,不必多礼。” 云齐山摆摆手,目光在谢长风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有些局促的殷流霜。 此刻的殷流霜虽然换回了寻常布衣,也戴上了斗篷,但那偶尔露出的深红发丝和那一双遮掩不住的紫眸,依然显眼。更重要的是,她看向谢长风的眼神,那种拉丝般的依赖与爱慕,是藏不住的。 “小兄弟,这一趟出去,收获颇丰啊。” 云齐山给两人倒了酒,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这位姑娘……莫非是你的未婚妻?看这一身气度与装扮,倒不像是咱们中原名门正派的路数。” “刷”地一下,两人的脸同时红了。 尤其是殷流霜,羞得耳根子都透着粉,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从桌上缩回去,却被谢长风在桌底一把按住。 “前……前辈说笑了。”谢长风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这是……这只是晚辈的红颜知己,朋友,朋友而已。” “朋友?” 云齐山看着两人桌下紧紧交握的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作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怀念。 “也是……在这红尘客栈里,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云齐山端起酒碗,看着窗外漫天的黄沙,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 “小兄弟,看到你现在护着她的样子……老夫便想起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谢长风一愣:“前辈?” “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 云齐山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那双不再握剑的手,“天赋异禀,年少轻狂,自以为一把剑能挑翻整个江湖。那时候,我是昆仑派众望所归的首席,前途无量。” “可惜啊……我偏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殷流霜的心猛地一颤,忍不住抬起头,紫眸紧紧盯着老人。 “她是西域魔宗的妖女,杀人如麻,声名狼藉。可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喜欢在大漠里光着脚跳舞的傻姑娘。” 云齐山仰头饮尽烈酒,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们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能抵得过世俗的偏见。可是……正邪不两立这五个字是用血写成的。” “后来呢?”殷流霜颤声问道。 “后来?” 云齐山放下酒碗,声音变得如古井般死寂,“后来师门逼迫,天下围攻。为了不让我背上‘勾结魔道’的骂名,为了保住我那所谓的‘正道前途’……她在我师父的剑刺向我时,挡在了我身前。”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血染红了整片大漠。” 空气仿佛凝固了。谢长风和殷流霜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透不过气来。 “从那天起,世上再无昆仑首席,只有这个躲在风沙里的掌柜。” 云齐山环视着这座破旧的客栈,眼神悲凉: “我给这地方起名‘红尘’,是因为我看透了。所谓的‘仙道’太冷,所谓的‘大义’太假。只有这滚滚红尘里的一碗热酒、一个爱人,才是真的。我想在这里建一个避风港,希望天下有情人……能有个落脚处。”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谢长风,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小兄弟,我看人很准。你为人豪爽,侠肝义胆,是个好苗子。但我必须提醒你——” “这条路,很难走。一旦你牵了这只手,你面对的就不再是几个毛贼,而是你背后的师门,是你从小信仰的规矩,甚至是整个江湖的唾沫星子。那股力量,足以把你们碾成粉末。”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震得谢长风耳膜嗡嗡作响。 一旁的殷流霜脸色煞白。她低下头,手指一点点从谢长风掌心抽出。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恐惧再次涌了上来。 是啊,他是青山宗未来的掌门,是天之骄子。而自己……只是个出身不干净、还要靠他解毒的魔教妖女。 若是为了自己,毁了他的前程,甚至害他像云老板一样…… “谢大哥……” 她声音哽咽,刚想说些什么“你别管我了”之类的话。 “前辈。” 谢长风忽然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他一把将殷流霜那只想要退缩的手重新抓回来,用力之大,捏得她指骨生疼。 他面对着云齐山,面对着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平日里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荡然无存。此刻的他,身姿挺拔如松,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晚辈多谢前辈教诲。前辈的故事,晚辈铭记于心。” 谢长风深吸一口气,声音朗朗,掷地有声: “但我不会让那种结局发生。”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和惊慌的神情,眼中满是柔情与坚定: “什么名门正派,什么宗主之位。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修那剑道又有何用?做那天下第一又有何趣?” “谢大哥……”殷流霜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谢长风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随后转头看向云齐山,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意: “既然我睡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心,那我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这不仅是男人的担当,也是我谢长风的‘道’!” “哪怕是师门阻拦,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 他按住腰间的长剑,一字一顿: “我也要斩开这世俗的荆棘,带她去逍遥快活!若正道不容,我便反出正道;若魔教不放,我便踏平魔教!” 大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反出正道,踏平魔教!” 云齐山愣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几分欣慰,“好小子!比我当年有种!比我当年通透!” 他拍了拍谢长风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既然你有这般觉悟,那老夫也不多废话了。那边的客人叫我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老人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喧闹的人群。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似乎没有那么佝偻了。 待老板走后,桌边的气氛变得格外温情。 殷流霜紧紧抱着谢长风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却带着一丝不安: “风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舍得吗?你可是青山宗的大弟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还能当宗主威风八面呢。” “傻霜儿。” 谢长风坐下来,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红发上蹭了蹭,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幽香,心中一片宁静。 “名利这种东西,就像这大漠里的沙子,抓得越紧,流得越快。几百年来,江湖上为了这两个字杀得血流成河,有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少女那双倒映着自己影子的紫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以前也不懂,以为练成天下第一就能逍遥。直到遇见了你。” 他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 “现在的我,只想等你体内的毒彻底解了,等这破案子结了。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开一家客栈。我当店老板,你当老板娘。每天给你画眉,听你弹琴,再……生一堆小娃娃。” “对于我来说,有你,就够了。” “风哥……” 殷流霜感动得一塌糊涂,主动凑上去吻住他的唇,眼泪混着笑意流进口中,是甜的。 “我也要永远和风哥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在这红尘客栈的一角,在风沙与酒香中。 两颗年轻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许下了比金石更坚硬的海誓山盟。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一直未到的师妹苏莲衣,此刻正站在客栈二楼的阴影里。她手里握着长剑,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眼中满是破碎的绝望与逐渐升腾的……嫉恨。 客栈角落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两人还在畅想未来“生一堆小娃娃”的美好图景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也让这张桌子瞬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里。 “……师兄。” 这声音熟悉得让谢长风背脊一僵。 他猛地抬头,只见苏莲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桌旁。她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驰赶来,发丝有些凌乱,但这不仅没损她的清丽,反而让她此刻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苏莲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桌下还未来得及完全分开的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错愕,以及一种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般的巨大失落。 “莲……莲衣?” 谢长风触电般地缩回手,有些尴尬地站起身,硬着头皮打招呼,“你……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傍晚呢。” 苏莲衣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坐到了两人对面。 她的视线像两把冰刀,缓缓移到了谢长风身边的红发少女身上。 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那双妖异的紫瞳,还有那股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遮掩不住的媚骨天成…… 女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苏莲衣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这种女人,就像是一朵带毒的罂粟一样危险,却有着让男人疯狂的致命吸引力。而自己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大师兄,刚才看这个女人的眼神……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师兄,这位是?” 苏莲衣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名门淑女的体面,声音却冷如冰渣。 “哦,给你介绍一下。” 谢长风干笑两声,指着身边的殷流霜道,“这位是殷流霜,殷姑娘。是我在长安查案时结识的……一个朋友。她身手不错,帮了我不少忙。” 随即他又转向殷流霜:“流霜,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小师妹,苏莲衣。” “原来是苏姐姐呀。” 殷流霜眨了眨那双紫色的眸子,立刻换上了一副乖巧无害的笑容。她甚至主动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声音甜得发腻: “经常听谢大哥提起你,说你温柔贤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大美人呢。” 苏莲衣看着那杯茶,没有接。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朋友?师兄,咱们青山宗的门规你不会忘了吧?第三条就是‘戒私情,断俗念’。弟子在外历练,不得私自与来路不明的女子纠缠不清。” 她抬起头,直视谢长风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 “你和这位‘殷姑娘’,真的只是朋友吗?普通朋友会手拉着手?普通朋友看对方的眼神会像要拉丝一样?” “哎呀,师妹你别这么严肃嘛。” 谢长风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试图用以前那种撒娇耍赖的方式蒙混过关,“真的是朋友。出门在外的,互相照顾一下很正常。好师妹,你就别告诉师父了,大不了回宗门之后,师兄把那坛珍藏了十年的好酒送给你喝,再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谢长风!” 苏莲衣猛地一拍桌子,眼圈瞬间红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爱慕了十几年的男人,心里的委屈和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是瞎子吗?还是你觉得我傻?”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殷流霜,原本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住,语气变得尖酸刻薄: “你自己看看她!那一头红发,那一双紫眼睛……正常人家的姑娘会长成这样吗?这一看就是……就是那种专门勾引男人的小狐狸精!” “喂!你说谁是狐狸精?” 殷流霜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了。 身为魔教圣女,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紫眸中寒光闪烁,反唇相讥: “这位大婶,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和长风哥哥清清白白,两情相悦,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叫我大婶?!” 苏莲衣气得浑身发抖,拔剑的手都按在了剑柄上,“果然是蛮夷之地的妖女!不知廉耻!你看你那双眼睛,不 像狐狸像什么?一股子骚味,鬼知道你这一路上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我师兄,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 “你找死!” 殷流霜被戳到了痛处,虽然她只有谢长风一个男人,但她的出身确实敏感,体内魔气翻涌,掌心瞬间凝聚起一道红的气劲。 眼看两个女人就要在客栈大堂里大打出手。 “够了!!” 一声暴喝,伴随着一股磅礴的真气,猛地从两人中间炸开。 谢长风脸色铁青,单手按在桌面上,那股强大的威压瞬间将两人即将爆发的气劲硬生生压了回去。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谢长风此时拿出了青山宗首席的威严,眉头紧锁,眼神凌厉地扫过两人。 他先是看向苏莲衣,语气严厉中带着一丝失望: “莲衣,你的礼貌呢?你的修养呢?师父从小教导我们要心胸宽广,不可妄语伤人。你怎么能用那么恶毒的词汇去攻击一个姑娘家?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苏莲衣被吼得一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咬住唇不肯低头。 谢长风又转向殷流霜,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 “还有你,流霜。莲衣是我师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你对她也尊重点,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亲妹妹。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殷流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收起了魔气,乖乖坐回了谢长风身边,一副“我听哥哥话”的小鸟依人模样。 而对面的苏莲衣,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所有的愤怒、嫉妒、委屈,都在这三个字面前化作了粉末。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妹妹。 哪怕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哪怕我为了他不远万里奔波,哪怕我所有的少女情怀都系在他身上……到头来,只是一个“妹妹”。 苏莲衣的手无力地从剑柄上滑落。她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好。我不说了。” 苏莲衣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含了一块烧红的炭,“说正事吧。” 谢长风看着师妹这副模样,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忍。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必须把界限划清楚。 他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说说你的发现吧。你在洛阳查到了什么?” 苏莲衣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公事公办地说道,只是眼神再也没敢看谢长风: “洛阳……情况很糟。我用宗门的‘寻气盘’探查过,整个洛阳城地底,都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重的尸气和魔气。而且……这股气息并不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扩散,反而像是有组织地在向西移动,最终汇聚的方向……是函谷关以西。” “向西……” 谢长风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桌面,神色凝重,“我在长安的发现也是如此。尤其是长安城外的神策军大营,那里的尸气甚至比乱葬岗还重。我也曾夜探军营,发现那些士兵虽然看着正常,但眼神呆滞,力大无穷,半夜甚至不需要睡觉。” 殷流霜此时也插嘴道:“我在魔教古籍里看过,这像是失传已久的‘炼尸兵’之法。把活人炼成不知疼痛、力大无穷的尸鬼,只要有控制者发号施令,这就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洛阳、长安……这是九州的咽喉,也是皇家的命脉。” 谢长风声音低沉,说出了那个可怕的推测: “之前的那些村庄尸变,恐怕只是为了测试毒性或者是练手。这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想在长安和洛阳同时发动大规模尸变,用这支不死的尸鬼军队控制京畿,挟持天子!” “这是……谋逆!” “那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苏莲衣急切地说道,“若是让这阴谋得逞,天下必将大乱,生灵涂炭!” “没错。” 谢长风当机立断,迅速做出了部署: “事态紧急,必须分头行动。莲衣,你轻功好,立刻回宗门求援。然后带着宗门长老和精锐弟子,火速赶往洛阳,务必查清那里的尸气源头,无论如何要拖住他们。” “那你呢?”苏莲衣问。 “我和流霜去长安。” 谢长风看了一眼身边的红发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长安是皇城,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需要深入虎穴,找到那个幕后黑手,毁掉控制尸鬼的母蛊或者令旗。” “好。” 苏莲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长风,又看了一眼那个依偎在他身边、仿佛已经是他身体一部分的殷流霜。 “师兄,你……万事小心。”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这一句干巴巴的叮嘱。 “放心吧,你师兄我命大得很。” 谢长风笑了笑,依然是那个阳光豪爽的大师兄。他随手抓起桌上的剑,拉起殷流霜的手: “流霜,我们走!” 两人并肩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大漠的风沙卷起他们的衣摆,青衫与红裙交织在一起,背影看上去竟是那般般配,仿佛天生一对的神仙眷侣。 苏莲衣依旧坐在原位,透过窗棂,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之中。 “呵呵……妹妹……” 她忽然低笑了一声,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里。 那种被抛弃的孤独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殷流霜是吧……” 苏莲衣死死抓着桌角,指甲深深嵌入木头里,原本清丽的眸子里此刻布满血丝,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怨毒: “你抢走了我的师兄,抢走了我的一切……你真以为你能一直得意下去吗?” “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撕开你的真面目,让师兄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风沙呼啸,掩盖了少女充满恨意的低语。 在这红尘客栈里,名为嫉妒的种子,终于在少女的心里埋下。 长安城的夜,灯火如昼,却照不进这间隐秘客栈的暖阁。 桌案上铺着一张详细的皇城布防图,朱砂笔圈出了几个重点位置,正中间赫然写着“宰相府”三个大字。烛火摇曳,映照出谢长风凝重的侧脸。 “根据这几日的探查,那股控制尸鬼的母蛊气息,源头直指相府后花园。” 谢长风手指轻叩桌面,眉头微蹙,正经地分析道:“那老宰相平日里吃斋念佛,没想到背地里藏着这么大的祸心。进去怕是一场恶战……”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后背一沉。 一具温热柔软的娇躯像没骨头似的贴了上来,两条藕臂顺势环住了他的脖颈,带着淡淡幽兰香气的呼吸,故意往他耳廓里钻。 “风哥……别看图了嘛。” 殷流霜整个人挂在他背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她今日穿了一件轻薄的粉色寝衣,领口微敞,那两团绵软的触感隔着单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谢长风的背脊上。 谢长风身形一僵,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流霜,正经点。我们在谈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可是人家这里……” 殷流霜伸出一只手,拉着谢长风的大手按在自己起伏剧烈的小腹上,那一双紫眸里水雾弥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软糯得让人气血上涌: “我的这里……又开始热了。” 谢长风眉角跳了跳,转过身,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殷姑娘,殷女侠。这已经是这周的第几次了?第八次?还是第九次?” 他伸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脸蛋,戏谑道:“你那封印是纸糊的吗?怎么一天坏三遍?到底是封印松动了,还是某只小馋猫自己想要了?” 被戳穿了心思,殷流霜也不恼。 她顺势跨坐在谢长风的大腿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撒娇: “哼,就是封印松动了嘛!不过……不是那个寒毒的封印。” “哦?”谢长风挑眉,“那是什么?” 殷流霜凑近他的唇,吐气如兰,眼神勾人: “是你对人家快乐的封印呀……只要风哥不碰我,我就浑身难受,心里痒痒的,这难道不是病吗?” 她坏心眼地扭动着腰肢,在那根已经有了反应的硬物上轻轻研磨: “好哥哥,快帮我重新封上嘛……用你那个烫烫的大棍子,把它堵得死死的。” “你这丫头……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谢长风喉结滚动,眼底最后那点谈正事的理智瞬间被这撩人的情话烧得干干净净。 他嘴角勾起一抹“凶狠”的笑意,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油嘴滑舌!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谢长风佯装生气地低吼一声,“既然封印松了,那今晚我就好好给你加固加固,让你明天早上连路都走不动!” “呀——!” 身体腾空,殷流霜发出一声娇呼。她双腿在空中乱蹬,那是少女特有的娇俏与活力,嘴里却在咯咯直笑: “风哥好坏……但我喜欢……嘻嘻……” 谢长风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早已凌乱的床榻,一把将她扔在柔软的锦被之间。 粉色的寝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露出了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和那双可爱的玉足。 金铃声响,红浪翻滚。 “还嘴硬吗?” “唔啊❤……不、不硬了……那里❤……那里好硬❤……” “叫夫君。” “夫君❤……好哥哥……给我❤……” 红烛燃尽,满室皆春。 这一夜,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没有什么家国重任,甚至连即将到来的生死恶战都被抛诸脑后。 只有两具年轻热烈的躯体,在汗水与喘息中一次次攀上极乐的巅峰。他们贪婪地索取着彼此的温度,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爱意都挥霍在这一刻。 此时的他们,就像这窗外正浓的春色。 鲜活,肆意,充满希望。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两心相悦,便能抵挡世间一切风霜;只要手中的剑够快,就能斩断所有阻碍。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暗处悄然转动,那个名为“成长”的代价,正蛰伏在即将到来的烈夏之后。 但至少现在,在这红尘一隅。 他们拥有着这世上最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