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30日。 香港,维多利亚港。 今夜的香港彻夜无眠。大雨滂沱中,英国国旗即将降下,五星红旗即将升起。 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但在文华东方的总统套房里,我们关注的不是政权交接,而是另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六台彭博终端机的荧光照亮了林小冉那张苍白却亢奋的脸。 “老板,数据不对。” 林小冉摘下眼镜,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虽然泰国央行还在死撑,宣称有足够的美元储备,但隔夜拆借利率已经飙升到了离谱的1500%。这说明……他们的流动性枯竭了。” “这是最后的疯狂。”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泰铢硬币,“就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回光返照时往往是最亢奋的。” 此时的市场上,多空双方的博弈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 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对冲基金正在疯狂抛售泰铢,而以泰国央行为首,联合了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多国央行,以及像陈志豪这样的投机多头,正在筑起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陈志豪那边怎么样了?”我问。 一直在旁边负责情报收集的唐红豆递过来一份监听记录。 “那个胖子疯了。”唐红豆冷笑一声,“他觉得跟着央行做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几天,他不仅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还挪用了客户的保证金,甚至借了高利贷,加了二十倍杠杆做多泰铢。他还在圈子里放话,说要把你这个‘大圈仔’挤兑到跳楼。” 我看着那份记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二十倍杠杆。 这意味着,只要泰铢跌5%,他就得爆仓;跌10%,他就得倾家荡产;跌20%……他就得从香港最高的楼上跳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 我站起身,走到林小冉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体内的生物电流缓缓输入,帮她缓解着连日来的疲劳。 “小冉,准备好。” 我看着屏幕上那条还在顽强抵抗的K线图,“那个时刻,就要来了。” …… 1997年7月2日,清晨。 曼谷,泰国银行(央行)总部。 一份简短的声明通过传真机发往了全世界的各大金融机构:“泰国政府宣布,自即日起,放弃实行了13年的泰铢与美元挂钩的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没钱了,守不住了,你们随便杀吧。 消息传到香港,正好是开盘时间。 “轰——”原本平静的汇市瞬间崩塌。 屏幕上,泰铢兑美元的汇率线,没有任何挣扎,直接走出了一个断崖式的90度垂直下跌! “跌了!跌了!跌穿了!” 林小冉发出了尖叫,那是她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25!26!28……还在跌!天哪,这就是雪崩吗?” “别愣着!平仓!止盈!” 我大声下达指令。 虽然我知道泰铢未来还会跌得更惨,但第一波的恐慌性暴跌是利润最丰厚、也是流动性最好的时候。 作为一条“隐形鳄鱼”,我要做的是狠狠咬下一大块肉,然后从容离场,而不是恋战。 “是!” 林小冉的手指化作了残影。 我们在高位建立的巨额空单,此刻变成了收割生命的镰刀。每一秒钟,账户里的数字都在以百万级的速度疯狂跳动。 一亿本金。五亿。十亿。十五亿…… 这是一场饕餮盛宴。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中环的一间豪华办公室里。 “不!不可能!泰国央行怎么会放弃?!” 陈志豪瘫坐在地上,看着屏幕上那条象征着死亡的下跌曲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陈生!爆仓了!保证金不够了!券商要求立刻追加保证金!否则强行平仓!” 手下的交易员哭喊着。 “追加个屁!老子哪里还有钱!” 陈志豪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屏幕,“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 二十倍杠杆。 泰铢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贬值了近20%。这意味着他的本金不仅全部亏光,还倒欠了券商和高利贷几个亿的巨债。 电话铃声疯狂响起。那是催命的铃声。 陈志豪颤抖着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圈帮老大阴森的声音:“陈老板,听说你输了?我们的那笔钱,什么时候还?要是今晚见不到钱,我就把你剁碎了喂鱼。” “我……” 陈志豪手机滑落,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 全完了。 他想起了那个在酒会上被他嘲笑的内地年轻人,想起了那个关于“金桥大厦”和“交易席位”的赌约。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 文华东方酒店。 “全部平仓完毕。” 林小冉瘫软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看着最终定格的那个数字,感觉像是在做梦。 “老板……净利润……十六亿港币。” 十六亿! 短短两个月,翻了十几倍! 这在实业领域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但在疯狂的金融战场,这就是现实。 “干得好。” 我看着这个数字,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激荡。这才是第一战啊。 “走。” 我一把拉起林小冉,又招呼了一声在门口警戒的唐红豆。 “去哪?” “去收债。” 我整理了一下领带,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陈志豪手里那几个港交所的交易席位,现在是我们的了。有了那些席位,我们以后在香港办事,就方便多了。” …… 半小时后,中环某大厦天台。 陈志豪站在边缘,风吹乱了他原本油光锃亮的头发。他看着脚下如蚂蚁般的车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陈生,这么想不开?”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志豪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惧怕到骨子里的身影。 我带着两个美女,闲庭信步地走上天台。 “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陈志豪惨笑道。 “我是来拿回我的赌注。” 我拿出一份转让协议,扔到他脚下,“签了它。把你名下的交易席位、公司壳子,全部转给我。” “凭什么?反正我要死了,为什么要给你?”陈志豪咬着牙。 “因为签了它,你能活。” 我点了一根烟,淡淡地说道,“陈生,你欠了几个亿,这点资产当然不够还债的。神仙也救不了你的财务状况。”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叠美金和一本假护照。 “但是,这笔钱够你买一张去南洋的黑船票,这本护照够你换个身份苟活下去。” 我把信封扔在协议旁边,“是留在这儿被黑社会剁碎了喂鱼,还是像条狗一样逃出去,你自己选。” 陈志豪愣住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钱和护照。 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颤抖着捡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把抓起那个信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一刻,曾经叱咤风云的“香江鳄”,彻底成为了历史。 而一个新的资本传说,正踩着他的尸体,在维多利亚港的上空冉冉升起。 我收起协议,走到天台边缘,看着远处的夕阳和大海。 “老板,接下来我们去哪?”林小冉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回上海吗?” “不。” 我看着手中的数据分析报告,眉头微皱。 “泰铢倒了,这只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指着地图上那片相连的土地,“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这些国家的金融结构和泰国一模一样,外债高企,泡沫严重。华尔街那群狼既然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就绝不会只吃一口就走。” “这场火,很快就会烧遍整个东南亚。”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猎人的光芒。 “通知苏婉,准备资金。下一站,我们去印尼。” “那里的泡沫比泰国还大,局势也更混乱。而混乱……就是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