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演怔怔望着樊漪,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下一团乱麻,连声音都低了几分:“我……原以为你和你夫君……未料你心中……竟另有所属。” 此言一出口,她自己便觉不妥,急忙移开眼神。 她素来不忍樊漪受半点忧戚,才以自身寿数相济王掌柜之命,偏又不慎被耄耋草毒气缠身,至今五脏似焚,苦不可言。 樊漪却道:“仙君……你我可是旧相识么?” 荀演敛神回望:“樊大娘子何出此言?” 二人说话不过咫尺之隔,呼吸相交,热气扑面。 荀演心头一跳,心口似小鹿急撞,竟怕樊漪能听见她紊乱的呼息。 她匆忙直起上身,却忘记两人肌肤未散、体息未分。 下身一牵,樊漪嘤咛出声,声音轻得似针尖落地,却落进荀演心口,震得她耳根发烫。 樊漪面皮飞红,眼睫颤若春水,连耳垂都渗出一点潮红,如新滴的朱砂,艳不可言。 荀演如被烈焰烫着一般,立刻侧身翻下床榻,忙将薄被掩住樊漪的肩胸,又拾起散乱的衣裳送至榻侧。 自己匆匆束衣整冠,不敢回头分毫,生恐再瞧见方才那一幕,心神便再难自持。 她背对着樊漪,运起灵力压下翻滚欲焰,谁知耄耋草跗灵之性宛若毒蛇钻心,每催动一丝灵息,便反噬一分,只觉五脏俱灼,如被烈焰烤灼,腥甜直涌喉头。 她生生吞下那口血腥,顿觉胸口闷痛欲裂。 榻上樊漪缩在锦被中,动也不敢多动。 她小腹隆起,体内残存的热流尚未散尽,一身羞惭又酸软的模样,自是片刻也难着衣。 她想开口,却又羞于启齿,只得凝望荀演背影,眼中满是愧痛。 虽心底自责拖累了仙君,可念头一转,耳畔又缠绕起方才种种旖旎记忆:自己曾在“荀演”的肩背上留下指痕。 她忽而心一动——荀演后背,可也……? 她脸烫得似要冒烟,狠咬贝齿,轻声道:“仙君……我有一不情之请。” 荀演仍背对着她,声音淡淡:“说。” “我……想看一看你的后背。” 话音刚落,只听荀演喉中闷声一震,灵息顿散,脚下踉跄。 下一瞬,只见她单膝重重跪地,仰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鲜红溅在衣襟上,触目惊心。 “仙君!” 樊漪哪还顾得许多,急急披了外衫便下榻去扶。 荀演余光瞥见樊漪衣襟半敞,春色乍现,心神陡乱,竟情急往后一仰,不教樊漪触到她一寸肌肤。 “莫过来……”她声音微颤,既怕冒犯,又怕失礼,更怕自己再被触碰便难以自持。 樊漪伸出的手顿在空中,一瞬的尴尬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 过了片刻,她黯然收回手,走至荀演身侧,俯身轻轻捏起衣角,替荀演擦去滴在领口那一抹殷红。 她道::“仙君怕我污了你的眼睛,还是怕我污了你的身?” 荀演心头一软,却不敢逾矩,只能低声道:“樊大娘子切勿误会,我并非有意避你。” 樊漪抬眼望她,眸中微颤。 两人间的呼吸再次悄悄贴近,却又如隔着一层薄雾,空气里绽开一朵含蓄又羞赧的暧昧。 樊漪抿唇,复道:“既如此,请容我一观您的后背。” 荀演沉吟片刻,方回身解带。 衣衫滑落,背上竟是抓痕纵横,红痕深浅不一,几道甚至破了皮肉。 樊漪怔若木雕,心口猛然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 海风自窗隙吹入,凉意透骨。 荀演只觉眼前一黑,身子顿时软下,直往樊漪怀里倒去。 樊漪忙抱住她:“仙君?!” 荀演被扶起。 低声道:“……有些……累。” 樊漪忙道:“我扶你去榻上歇息。” 才迈两步,忽想起方才那张榻已湿透,遂顿住。 四顾茫然,忽见屋门,心生一计。 “仙君,我们出去吧。此处既为幻境,自有生门,打开眼前这扇门,或另有天地,亦可寻大夫替你治伤。” “好。” 至门前时,樊漪腹中余流方尽,一股湿意悄渗足边。 荀演见状,竟不惜灵力再度运法为她净身,又换上干净衣裳。 方作罢,毒气反噬更甚,她连吐数口血,面色如纸。 荀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欲推门。 樊漪忽道:“等一等。” 荀演:“怎么了?” 樊漪抚上门扉,语气温定:“门外若有凶险,我们当共担。你虽是仙君,但此非你一手布下的阵法,须得谨慎……且你受了伤,更须人照看。” 说罢,她轻拨开荀演的手,自身往前一推。 荀演心惊,忙疾声:“樊漪——!” 她生怕门外暗箭如雨,一把抱住樊漪,整个人旋身,将自己的后背严严实实挡在前。 樊漪被困在她怀里,急道:“仙君!修真界离不得你,九城离不得你,云城也离不得你!至于送死的事,让我来做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无过往,焉有来日?” 荀演抱得更紧,像是怕只要松手,樊漪便会化为烟尘,随风散去。 她贴在樊漪耳侧,声音颤着,却固执无比:“你有过去。” “你也有将来。” “——只是你……忘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