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处,晨雾缭绕。 三日来,大理寺前的台阶几乎被踏平。 玄虎军粮道之案发酵,军中疑有叛徒的流言传得沸腾。 女皇下旨亲审,却命大理寺丞韩若蘅主笔,意图昭然。 韩若蘅素以冷面闻名。 她出身书香门第,却投身肃阴会,是那群女子中最狠的一位。 她信奉“以阴制阳”,认为男子皆该为容朝权力的器。 凡敢功高震主者,皆该诛灭。 这次她的笔,指向墨玄。 乐安自晨起便未言。 她坐在铜镜前,楚轻臣替她挽发。指尖温热,却透出不安。 “你不该再进殿旁听了。”楚轻臣终于开口,“韩若蘅盯着你,不仅想杀墨玄,也想试探公主府的势力。” 乐安看着镜中他,声音轻淡:“若我不去,旁人更会说我惧了。” 楚轻臣指尖一顿,仍低头为她系上玉钗。 “墨玄是将军,当在军堂自辩。你出面,反落人口实。” 她没再说话,只抬手握住楚轻臣的手。 “那你替我去。” 他愣了愣,神色柔了几分:“我会去,你放心。” 辰时,审案之堂设于御前。韩若蘅身带律卷,立于中央,声音如霜。 “玄虎军粮道失守,主帅墨玄失察,副将周砚骁疑通外敌。此案涉及军律与叛逆之嫌。若查属实,当按律诛三族。” 众臣低声议论。 墨玄立于堂中,手中兵符早已暂缴,神色冷静。 “臣愿以命作保,粮道之乱并非叛变,而是外力渗入。” 韩若蘅唇角微勾,语气淡漠:“外力?谁能动我朝粮道?玄虎军自诩铁壁无缺,如今却粮草断绝,还谈什么外敌?” 她微抬下颌,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当年护国大将军案中,也有此辩。最后,整族皆诛。” 堂上瞬时鸦雀无声。 楚轻臣站于殿后,指节暗暗收紧。那句话明摆着是挑衅。 韩若蘅转身对女皇禀道:“臣以为,墨玄虽战功赫赫,然此等失察,军纪难容。请暂收其职,以待查明。” 女皇微抬手,未置可否,只道:“暂缓三日,待大理寺再查。” 韩若蘅颔首退下,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闪过寒光。 午后,乐安立于熙芳殿的轩廊,神情凝滞。 楚轻臣自府外归来,衣襟仍带着未散的冷气。 “他没事,暂押在将军府。” 乐安转头,目光里的光微颤:“那韩若蘅呢?” “她没停下。”楚轻臣低声说,“她在搜旧卷,要重新翻查当年的护国案。” 乐安的心口紧了一瞬,彷佛又回到那场血色传闻的夜。 “那是墨玄父亲的案子。”她轻声,“她是要彻底毁他。” 楚轻臣看着她:“韩若蘅是肃阴会的人。” 乐安一怔。 楚轻臣冷声道:“我们查过,她以律之名行杀之权,专为女尊除权贵之男。任何功高者,皆死于他手。这案子,是杀墨玄的借口。” 乐安颔首,眼神一寸寸冷下来:“那就不能让她查下去。” 风从窗外灌入,乐安指尖一冷。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通报“迎阳馆褚翊求见。” 褚翊立于风口,衣袍被夜风掠得微颤,脸色苍白如纸。 “殿下。”他低声唤,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乐安皱眉:“你怎么成这样?” 楚轻臣上前半步,手按剑柄。 褚翊微笑,那笑意却带着疲惫与痛楚:“我背叛了他们。” “肃阴会?”乐安问。 他颔首,指尖颤抖:“我偷出了一份密件……能救墨将军。” 说完他身子一晃,几乎倒下。楚轻臣本能伸手扶他,却被他低喝阻止。 “别碰我……他们在我体内种了蛊。” 空气中一瞬沉寂。 褚翊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楚轻臣:“这是韩若蘅与外敌的暗书,她借外国走私军粮,以栽墨玄。信中有肃阴会印记……” 乐安接过信,看着他苍白的脸,心底五味翻涌。 “你这是……在求死。” 褚翊苦笑:“我本来,就不该活。” 翌晨,大理寺内。 韩若蘅正在审对口供,忽有女吏匆匆入堂,呈上一封奏函。 她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那是她亲手签下的密信,信中印着肃阴会的标记与她的手印。 她瞬间明白——褚翊。 “来人,封迎阳馆!” 话未落,一道冷令传来:“奉女皇旨,韩若蘅勾结外敌,意图诬陷墨玄大将军,暂押审问!” 堂内人声哗然。 韩若蘅被带走时仍冷笑,回首看向门外:“不过一人倒下,肃阴会不会死。女子当立,终会立在男人尸骨上。” 那笑声在堂中回荡,令人心寒。 迎阳馆深处,褚翊伏在床上,气息几近微弱。 温辞派来的听风阁信使取走毒血,留下一瓶解药:“这只能暂压。” 楚轻臣问:“他还能撑多久?” 信使垂眸:“看他自己有多想活。” 乐安走近床边,看着那张几乎失去血色的脸。 远处迎阳馆灯火渐暗,风掠过宫墙,似有低低的叹息。 朝堂翌日传诏:韩若蘅褫职查办,玄虎军案结。 一场阴谋落幕,新的风暴,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