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当苏晓樯那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响起时,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我发现自己还站在楼梯的拐角,而苏晓樯正不解地看着我。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南柯一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 我冲到护栏边,向下望去,那密密麻麻的、代表着死亡的红色数据流,依旧在飞速向上逼近。 “走……快走!”我拉住苏晓樯的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上楼!下面有怪物上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轻快的、哼着小调的声音,从下方的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那个金发女孩,那个刚刚才在我“梦境”中出现的“天使”,就这么蹦跳着,从楼梯的拐角处走了上来。 她就像一个在夜色中迷路的小精灵,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这阴森恐怖的安全通道格格不入。 “晚上好,这位漂亮的女士,”叶列娜停在苏晓樯面前,歪着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以及……再见面了,这位胆小又幸运的男士。” 她转过身,面对着楼梯下方那不断涌来的、密密麻麻的死侍大军。 她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再无半点属于少女的甜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威严的、视万物为尘埃的漠然。 “Opps.” 她看着那争先恐后扑来的、最前方的死侍,嘴里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像是看到了什么无伤大雅的、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就在这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已经扑到半空、张开血盆大口的死侍,身体猛地一僵。 它的眼前,倒映着一个女孩的身影。那双黄金瞳,在这一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像是两轮微缩的、正在燃烧的太阳。 然后,女孩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它的额头上。 “皇帝”降临了。 她直接夺舍了苏晓樯的身体,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了这片属于她的狩猎场。 她降临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之改变。 那只被她手指点中的死侍,身体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缓慢地、一层层地……分解。 首先是坚硬的黑色鳞片,它们像是被风吹散的纸灰,化作漫天黑色的粉尘。 紧接着是血色的肌肉与筋腱,它们变成了红黄相间的颗粒,飘散在空中。 最后是森白的骨骼,它们也化作了白色的粉末,与前两者泾渭分明地悬浮着。 在三色粉尘的中央,只剩下一颗青黑色的、还在顽强搏动的心脏。 “皇帝”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颗心脏,然后……捏碎。 青黑色的血液,如同被挤压的花泥中渗出的汁水,顺着她那白皙无暇的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她那娇嫩的皮肤,却未曾受到分毫损伤。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觉得有些无趣,轻轻拍了拍手。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三色粉尘,又开始以一种时光倒流般的诡异方式,重新凝聚。 骨骼、血肉、鳞片……一只完整的死侍,再次出现在了原地,甚至连扑击的姿态都完美复刻。 只是这一次,它没能再碰到自己的目标。 “皇帝”以一种优雅得如同舞蹈般的“串翻”动作,轻巧地避开了它的扑击。 那只重获新生的死侍,由于动能不减,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半个身子都嵌了进去,只留下一双腿在外面无力地抽搐着,像一只钉在羞耻柱上的可笑标本。 来了。 当“皇帝”降临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配合着演出了最极致的“恐惧”,我浑身僵硬,如坠冰窖,像是被那股君临天下的威严彻底震慑。 但在我的内心深处,与远在另一个维度、共享着一切的路鸣泽,同时闪过了暴虐而兴奋的光芒。 最终的演员,终于登台了! 我们的猎物,已经踏入了陷阱最核心的位置! “皇帝”无视了身后这个在她看来如同蝼蚁的我,她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的楼板,穿透了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在了两个目标身上。 一个,是在大厅中大杀四方,以绝对的力量碾压着她那些“拙劣作品”的、卡塞尔学院的S级,林怜。 另一个,则是此刻正站在安全通道中,以一种玩味而警惕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切的“天使”,叶列娜。 “我们渴望找到坚实的土地和最终确定的基础,以便建造一座达到无限的塔,但是我们所有的地基都裂开了,于是大地向深渊打开了。” “皇帝”借着苏晓樯的口,轻声说道。那声音,带着历史的沧桑与回响,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而来。 她向上走去,赤着双足,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加诸于她的身上。 她走过我的身旁,那双燃烧着末日熔岩的黄金瞳,漠然地扫了我一眼,仿佛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在她的眼中,我和路鸣泽,不过是这场狩猎盛宴中,无关紧要的、随时可以碾死的虫子。 她的主要目标,是那两个同样拥有着“王”之位格的存在。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两只她眼中的“虫子”,为她精心编织了这张死亡的大网。 “皇帝”最终停在了叶列娜的面前。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叶列娜看着祂,叹息道。 “你也是,叶列娜。” “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属于苏晓樯的、充满了威严的微笑,“大梦一场后,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么?看来,距离你的最终目的,已经不远了啊。” “比起我,你的目的或许还遥遥无期呢。” “这本就是一场你我之间的竞速游戏……如今我们甚至不及中盘,何谈遥遥无期?” 两位王者的对话,充满了凡人无法理解的机锋。她们的赌注,是下一个纪元的归属。 我静静地听着,将“皇帝”吐露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呈堂证供,是将来彻底清算这个旧时代亡魂时,最有力的罪证。 差不多了。 我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 我悄然后退,躲到了叶列娜的身后,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寻求强者庇护的、瑟瑟发抖的弱者。 然后,我对着虚空,对着那个与我心意相通的小魔鬼,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路鸣泽,是时候收网了。】 就在我那句【收网】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斩断时空的阻隔,抵达路鸣泽灵魂深处的瞬间——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碎裂又重组。 那不是简单的力量回归,而是王座的重铸,是权柄的完整加冕。 一直以来被路鸣泽代行的那份足以玩弄诸神的力量,此刻如百川归海般涌入我的灵魂最深处。 我不再是需要交易的衰仔,我就是王座本身,我就是能掀翻任何棋盘的、最纯粹的暴力! 而那位自诩为神的“皇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祂能观测的无数时间线里,未来清晰如掌上观纹。祂看得到叶列娜的反抗,看得到林怜的挣扎,看得到所有变数——唯独看不透我。 我的存在,对祂而言是一个绝对的、无法理解的'黑域'。祂永远不会明白,这把遮蔽祂神之视野的锁,正是祂自己亲手递出的。 在另一个被遗忘的时空片段里,当祂的宿主林弦——那个远在美国、纯洁如白纸的女孩,在梦境中被魔鬼夺走处子之身时,一个属于黑王的永恒烙印,就已深深刻入祂的灵魂本源。 这是魔鬼的锚点,是我与路鸣泽布下的'先先之先'! 现在,断头台的闸刀,落下了。 前一秒,在“皇帝”那熔岩般的黄金瞳中,我还是躲在叶列娜身后瑟瑟发抖的蝼蚁。 下一秒,蝼蚁化身为吞噬世界的魔鬼。 我不再颤抖。 缓缓地,我从叶列娜身后走出,挺直了伪装太久的脊背。 脸上所有的惊恐与茫然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渊般的冷漠。 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伪装,只有绝对的、俯瞰众生的威严。 仿佛整个宇宙的黑暗,都凝聚在这双瞳孔深处。 那股骤然爆发的、远比“皇帝”更加古老霸道的君王气息,如同无声的核爆,瞬间席卷整个安全通道! “皇帝”展开的言灵领域在这股气息面前脆弱如沙堡,瞬间被冲刷、覆盖、彻底抹除! 匍匐在地的死侍大军剧烈颤抖起来。 它们的本能、它们的灵魂都在发出最凄厉的哀嚎。 它们能清晰地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真正主宰它们生死的——黑王! “这……不可能!!” “皇帝”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震惊与骇然。那个被祂忽略的'盲点',此刻正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那不是力量,那是规则本身! 与此同时,远在美国卡塞尔学院。 心理辅导中心的办公室里,林弦手中的钢笔突然掉落。 “啊——!!!”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抱头,感觉灵魂正被无形的大手从身体里硬生生拖拽出去!那道由我种下的魔鬼锚点,此刻爆发出无穷引力! 她眼中的金色光芒瞬间黯淡,身体重重砸在办公桌上,彻底昏迷。 宿主与“皇帝”的链接,被强制切断! 安全通道内,“皇帝”的威势如同釜底抽薪般飞速衰退。 祂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祂猛地转头,熔岩般的黄金瞳死死盯住我。 我对祂露出一个残忍而优雅的微笑,声音变得低沉磁性,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久不见,皇帝。” “或者……我该叫你,‘阶下囚’?” 随着这句最终审判般的话语落下,“皇帝”瞳孔中的熔岩剧烈波动,第一次流露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尊严与骄傲不过是可笑的浮沫。 祂的决断快得惊人——逃!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虚影猛地从苏晓樯头顶挣脱而出! 那虚影与叶列娜极其相似,却更加高挑成熟,浑身散发着太阳般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辉。 这就是“皇帝”的本体,祂舍弃了刚刚夺来的躯壳,化作金光就要撕裂空间遁逃。 失去支撑的苏晓樯眼眸瞬间恢复清澈,随即被无尽疲惫淹没,软软向后倒去。 但“皇帝”想逃,也要问过这片领域真正的主人。 我甚至没有看倒下的苏晓樯一眼,也未抬手阻拦那道仓皇逃窜的金光。 只是在瞬间,同时做了四件事。 第一件。 意念微动,身后空间如水波荡漾。 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悄然走出——李获月。 她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矫健完美的曲线,银发下的冰雕面容毫无波动,恰到好处地接住昏迷的苏晓樯,对我微微颔首,退入空间涟漪消失不见。 第二件。 目光扫过大厅方向,声音直接在夏弥脑海中响起: 【夏弥,配合林怜,清理掉所有的脏东西,保护好那些无聊的观众。】 远在顶层大厅,正用言灵'风王之瞳'卷起龙卷风撕碎死侍的夏弥动作微顿,龙瞳中闪过笑意,舔着嘴唇对浴血奋战的林怜娇笑:“师姐,主人有令,我们来比比谁杀得更快吧?” 第三件。 抬起右手,对着即将遁入虚空的“皇帝”灵体和一旁震惊的叶列娜,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敲碎现实玻璃。 整个安全通道的世界瞬间崩塌!不是分解毁灭,而是被更蛮横的力量直接撕裂现实画布! 无尽黑暗吞噬一切,随即全新的世界在脚下展开—— 永恒的黄昏。 暗红色天空悬挂着不再发光的黑太阳。 大地龟裂,寸草不生,唯有一座由无数巨龙骸骨与黑曜石铸就的宏伟王座,矗立在世界中央。 这里,是我的尼伯龙根。 “皇帝”的金色灵体被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虚空中拽出,狼狈摔在荒芜大地上。 叶列娜站在王座之下,茫然看着这神国景象和那个走向王座的背影。 第四件。 意志如无形利剑,精准刺入叶列娜灵魂深处。 斩断路鸣泽设下的记忆枷锁。 “嗡——!” 叶列娜身体猛颤,淡金色美眸瞬间瞪大! 被尘封的记忆如滚烫洪流冲垮意识堤坝,疯狂涌入脑海—— 那个混乱的夜晚……林怜家中的大床……那个以绝对君王姿态将她压在身下的魔鬼…… 两声魔鬼的响指,第一声让她无从反抗,第二声让她变成最浪荡的娼妓。 修长的美腿被强行分开,露出从未被外人见过的稚嫩私密花园。 那根滚烫狰狞、带着毁灭气息的巨物,无视哭喊挣扎,一寸寸撕裂代表纯洁的薄膜…… 撕心裂肺的剧痛,被贯穿填满的屈辱与饱胀感,在极致痛苦中萌生的病态快感……男人低沉的喘息,混杂汗水与龙类威严的侵略性气息…… 所有的触感、声音、气味、情绪……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海啸般淹没她! “啊……” 叶列娜发出压抑着痛苦与羞耻的呻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着滚烫脸颊,身体因剧烈情绪波动而颤抖。 她抬起头,用混合憎恨、屈辱、迷茫和一丝不愿承认的复杂眼神,看向那个坐上骸骨王座的身影。 我靠在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用欣赏艺术品般的冰冷眼神俯视跪地的两位'女神'。 一位是仓皇逃窜、已成瓮中之鳖的旧日王者。 另一位是刚被揭开最羞耻伤疤、彻底陷入混乱的、我亲手塑造的'天使'。 嘴角缓缓勾起残忍的弧度。 “那么……” 我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尼伯龙根中回响。 在这骸骨与黑暗构筑的绝对死寂里,“皇帝”的金色灵体终于挣扎站起。神明般的脸上再无威严,只剩下无法理解的、近乎崩溃的茫然。 祂看着王座上气息渊深如海的男人,看着这个片刻前还被视作蝼蚁的男孩,源自存在本身的荒谬感几乎冲垮意志。 “……黑王尼德霍格,祂的复苏尚未完成,这是所有时间线上都已确定的事实。”祂的声音不再沉稳,带着未曾察觉的颤抖,“你的权柄……从何而来?你到底……是什么?” 在绝对败亡面前,祂放弃抵抗,只想知道输在哪里,想做明白鬼。 王座上的我发出低沉轻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