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潮湿黑暗,我们正沿着螺旋状的长阶向下移动。 令人不适的铁锈味搔弄着鼻腔,只能希望这气味千万别是血腥味。 “看来是这边没错。可能有陷阱,请紧跟着我。” 李胜俊率先迈步,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我们寻找的路径,开始带领我们缓缓走下无边无际的阶梯。 ‘到底要下到地下几层……’ 看着他边下台阶边嘀咕”果然是这里”的模样,我好奇地问道: “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条路吗?” “不,刚才审讯那个娘娘腔时靠直觉猜的。八成把握吧?做这行久了自然就有感觉了。” ‘但人选明明是你定的……’ “那为什么……让其他人去了别的方向?” “这个嘛……” 李胜俊停步回头看我一眼,继续下楼说道: “开战前除了我之外所有队员都在发抖。大概是出于对杀戮的本能抗拒吧。即便战斗结束后,他们手脚仍在发抖,精神消耗很大——除了圣贤小姐你。” “这就是选择我的理由?” “对。地下可能还有更惨烈的景象,那三位看到可能会丧失斗志。” “您说得好像我完全没问题似的。” “当然。战前你看起来最紧张,实战时却毫不犹豫斩杀敌人。现在有手抖或负罪感吗?” 我陷入混乱。 面对敌人时确实被紧张吞噬,但战斗后反而感到莫名平静畅快。 ‘那些被我斩杀的家伙……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在支援赶到前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即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杀了人,也没产生任何负罪感。 “那三位现在应该走得比我们慢得多吧。恐惧的本能会让他们希望有人尽快终结这次行动。” “……” “抱歉,话题太沉重了。” “不,没关系。” “换个话题吧。听说你和姜惠娜局长是训练营同期的挚友?” “嗯。” “能给你个建议吗?” ‘建议……?’ “请说。” “别和康局长走得太近,维持在开玩笑的普通朋友关系就好。” “什么?突然这么……” ‘他和惠娜关系不好?’ 沉默着下降了约十秒后,李胜俊叹息道: “知道协会内部权力斗争很严重吗?” “听过传闻。” “不仅是传闻。组织小时能靠会长个人魅力掌控,现在规模庞大就不同了。矛盾已到无法调和的地步。” “这样啊……” 真有意思,这些话不像普通成员能了解的。 “虽然会长有直系弟子S级猎魔者崔书振,但他缺乏威望且不懂权术。协会急需能辅佐会长的强力接班人。情报调查局已经越来越多无视协会方针行动了。” “这……和远离康局长的建议有关?” “嗯,这是我看重你才给的忠告。” “完全不明白。” “姜惠娜局长……是个热血到会为他人流泪的好人,这点我承认。但她对内部政治一窍不通,解决问题的政治敏感度近乎为零,是坚信能用正义感和真诚解决一切的……笨蛋。” “……” 我忽然有些不快,不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终于抵达阶梯尽头,面前是扇锈迹斑斑的阴森铁门。李胜俊将打昏壮汉后搜出的卡片贴上门禁。 滴!咔嗒—— “畜生……明明知道却装糊涂到最后。” 他转动门把手时突然看我: “不懂政治的上级只会让部下白白送死。圣贤小姐,要进去了?” 门后景象与阴湿阶梯截然不同——排列着堪比尖端医疗设施的洁净手术室,各种药剂气味刺入鼻腔。而眼前,是正在精心包装器官的医生们。 “呜恶……!” 强忍住涌到喉头的反胃感。 “那些是什么人?” “哈、他妈……你们怎么进来的?” 约十名组织成员惊惶起身。李胜俊突然指向手术室尽头——有人正匆忙拖着被铁链锁住的孩子。 ‘这群……连畜生都不如的杂碎……’ 双手因愤怒而非恐惧开始颤抖。 “喂,你们能不能在外面再等十分钟?” 一名抡着战斧逼近的成员说道。李胜俊低语: “圣贤小姐……我来开路,请冲向那扇门确保孩子们安全。” 话音未落,他已疾速割开持斧者的咽喉。 滋—— “呃?搞什……” 那人喉头喷着血泉栽倒。 “宰了他们!” “给老大争取撤退时间!” “快跑!” “是!” 我沿着他杀出的血路全力冲刺。 正把孩子们推向门外的组织成员见我比他预想的快得多地逼近,惊慌失措地把孩子们踢踹着扔出门外。 就在所有孩子都被转移到门外、他准备关门的瞬间,我将短刀甩进了门缝。 哐当! “什么…他妈的…!” 卡在门缝里的短刀掉落、门即将关闭的刹那,我已冲到门前抓住门把手拉开。 “呼…” 门一开,组织成员倒退几步从腰间抽出刀。 “哎…他妈的没用的兔崽子们…不是叫你们赶紧动起来吗…” 至少有二十名的孩童手脚和脖子都拴着铁链,眼睛空洞得没有一丝生气。 显然是用于控制觉醒者的特制锁链。 而孩子们完全丧失生气的眼神…让我确信他们被注射了药物。 我进门后反手带上门。 咚—— “你想干什么?以为单挑能赢我?” “喂…虽说目标是活捉…但你别想体面地活着。” “省省吧…宰了你我还得赶着去见中国买家呢?直接开始吧。” 我将短刀收回鞘,摸了摸旁边孩子的头。 “闭上眼睛…” 孩子们点点头合上眼。 “装备。” 咔嚓! 右臂铠装载完毕。前所未有的怒涛之力在右臂奔涌。 “你他妈…什么鬼…” 组织成员挥刀斩向我喉咙,被我一把扣住手腕。 咔嚓 “啊啊啊——!” 持刀者的右腕像豆腐般粉碎。 哐啷! 刀落地后,他捂着右腕跪地哀嚎。 “站起来,不杀你。” 我揪住跪地男人的左肩提起。 咔嚓 “啊啊疯狗!操你妈!!” 他悬空晃荡着,左肩彻底碎裂,左臂软绵绵垂摆。扔下他时,男人拖着断臂朝出口爬行。 “操…呃啊!这混蛋什么怪物…别过来!别过来你这畜生!” 我追上爬行的男人,用拳头猛砸他脚踝。 咚!咚! “呃呜呜…” [无法破译的加密内容] 男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脚踝关节糜烂得仿佛随时会脱落。从他口袋掉出几支注射器,不是给孩子用的药剂就是毒品。 “虽然不清楚成分…” 我拾起注射器掰开他眼皮,将液体打进双眼。 “失明是便宜你了…” “呼…” 对恶徒行恶毫无愧疚,只觉肮脏。 “解除。” 咔嚓 越过昏迷者,我单膝跪地抚摸孩子们的头。 “可以睁眼了…该回家了…” 这些为器官贩卖培育的孩子虽营养充足,瞳孔却已如死人般灰暗。 砰砰砰! “圣贤小姐!您在里面吗?!” 完成任务的李胜俊焦急敲门。见我开门后,他对昏迷者和散落的注射器点点头,轻拍我肩膀: “辛苦了。支援组正在进入大楼,我们在此等候即可。” “好…” *** 行动大获全胜。 虽然白光贤潜逃海外,但已被国际通缉,多数干部落网正接受猎魔协会审讯。 被贩卖的觉醒者儿童多为孤儿或被父母出卖,协会将予以保护。 投入的35名猎魔者中除8人轻伤外无伤亡。 “哈啊…又不知几点能回家了…” 听完后续安排正要离开时,罗贤发来短信: -某某酒店某某号房。晚7点前。 仿佛被人看穿心思般苦笑起来。此刻只想在女人怀里平复这团乱麻。 “好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