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多言!证明给我看!你的力量、你对我心意!接招!” 一反常态的高喝声中,安多拉斯塔如离弦之箭冲向里昂。 乍看像是慌乱失控的模样,实则她早已恢复冷静。 方才景象正利箭般划过她的脑海——特别是里昂手中那柄仍闪着寒光的魔剑。 『必须避开那把剑!』 这直觉从里昂抽出第二把剑时就已浮现。 那漆黑兵刃绝非普通刀剑,恐怕是圣剑或魔剑级别的存在。 更棘手的是里昂的拔刀术快得连她都无法反应,虽然看似不能频繁使用,反而需要加倍警惕。 『绝不能暴露破绽或给对方可乘之机!』 刹那决断后,进入攻击范围的安多拉斯塔挥出了封死所有角度的拳幕。 面对暴雨般的攻势,里昂选择侧身回避。 当他正要闪向右翼空档时,安多拉斯塔猛然暴喝: “你以为我会放跑猎物?” “建议闭眼。” “什……?” 霎时纯白闪光自她脚下迸发。 “呃啊……!” 虽勉强遮住双眼,视野仍陷入混沌。正当她凭借天赋的战斗嗅觉准备用听觉捕捉敌人时—— 哔——! 耳边只剩恼人的耳鸣。 更糟的是里昂的气息已扑面而来,安多拉斯塔只能凭模糊视界本能架起防御。 然而这确信的守势再度被超常理的一击瓦解—— 嗡——! “怎……” “哈哈,近看更漂亮呢。” 里昂竟将她搂在怀中。如同热恋爱侣般凝视的模样,让安多拉斯塔彻底僵住——对方身上既无战意也无杀心。 “放、放开!这成何体统!” “如何?第一次被人抱住的感想。” “胡闹……!” 胸腔里愈发剧烈的躁动、越挣扎就越收紧的手臂,都让她产生被戏弄的屈辱感。猛踏地面震开里昂后,安多拉斯塔耳尖泛红地怒斥: “吵死了…!” “嗯~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 随着感官逐渐恢复,混乱却更甚先前。或许是那猝不及防的拥抱所致,又或许是…… 『但是……』 快乐。 这词突然浮现在她脑海。开场时惊艳的居合斩、生平首见的光音陷阱、甚至饱含温存的拥抱,都让她不自觉地扬起久违的真心笑容。 直到目睹里昂再度举起的魔剑。 “刚才那算什么?魔法?” “嗯,只是制造声光的小把戏…不过效果不错吧?” 虽非初次对付魔法师,但安多拉斯塔的肝胆仍因这招阵阵发寒。她竖起残留耳鸣的耳朵锐利逼视: “帝国都这么用魔法?” “哈哈,恐怕只有我这么用。” 无论真假,局势都已恶化。安多拉斯塔暗自分析: 『他绝不会先动。贸然进攻又会中声光陷阱,恐怕还有更多埋伏…更别提那柄魔剑的威胁。』 这局死斗里,敌人张开了可见与不可见的蛛网静候猎物。 “既然如此——""喂…难道…” “就把烦人的蛛网全部撕碎!” 霸王的重拳砸向地面。 *** 看着安多拉斯塔轰击竞技场的姿态,我前世不甚愉快的记忆开始复苏——比如论山投掷手榴弹初体验,或是坦克自行火炮射击训练…没错,她这一击简直像155mm自行火炮般,将石制擂台彻底轰得粉碎。 轰隆——! 喔,这震颤灵魂的轰鸣。诸神确实存在,祂此刻就名为155mm自行火炮。 『可惜了提前埋的地雷…』 我原本在场地下布置了各式魔法陷阱:闪光弹、臭气弹、塌陷机关…现在全灰飞烟灭了。观众席正因飞溅的碎石陷入混乱。 “不过这样的思维模式…倒让人更着迷了。” “闭、闭嘴!” “哈哈,连害羞的模样都很可爱呢。” “唔…!” 安多拉斯塔原本准备立刻向我冲来,但当西斯提利的剑锋指向她时,她又向后撤了半步。 这是明智、冷静且完全正确的判断。 若贸然冲上前,她就会成为西斯提利的饵食。 “我没有吃人肉的癖好……不过,我毕竟是色欲的大恶魔。” “啊……对,您说过。是我一时忘了。” “这敷衍的态度算什么。” 虽然让安多拉斯塔戒备西斯提利确实是我的计划……但……总觉得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说到底,安多拉斯塔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用剑战胜这样的女人算什么男子汉。 何况若真剑出鞘,安多拉斯塔会死的。 “咦?里昂?!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我已将西斯提利掷向观众席的海莲娜。 如同武侠小说里的御剑术,魔剑西斯提利划过半空,悬浮在海莲娜面前。 海莲娜慌忙接住剑柄,对我大声喊道: “少爷!” 我以沉默的微笑回应。 与此同时,安多拉斯塔冰冷的声音穿透喧嚣: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怒视着我的眼神里意图昭然——是在质问我是否胆敢轻视她。 “刚才说过了。我不能伤害心爱的女人。这是真心话。” “……你该不会以为赤手空拳能赢我吧?” “不认为能赢,但必须赢。为了向你证明我的心意。” “……!”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既然已经摆开架势,就算拼上性命也得获胜。 没有什么比装模作样后失败更丢脸的事了。 但安多拉斯塔似乎仍有顾虑。 “现在还来得及。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去把剑捡回来吧。” “哈哈,该不会你怕打不过空手的我吧?所以才这么说?” “……哼!” 安多拉斯塔终于再次朝我冲来。 确信我不会再用魔剑,也不会有烦人的陷阱,她以战神之姿全力挥拳。 而我举起空荡荡的拳头迎战。 此刻我仅剩的资本是—— “不老不死的身躯,深不可测的魔力,勉强凑合的护身术。” 以及……最拿手的强化魔法。 仅凭这些,我直面安多拉斯塔的锋芒。 “哈啊——!” *** 轰——!砰!咚!嘭! 这些拟声词全是我的身体与安多拉斯塔拳头碰撞的写照。 她的拳势如排山倒海,而我正徒手击碎每一朵浪花。 纯粹的力量对决,毫无技巧可言。 虽然我已将身体强化开到极限,甚至关闭了痛觉神经。 咔嚓、咯吱—— 稍一分神,手骨便传来龟裂的脆响。 骨骼粉碎的声音震颤着直达脑髓……不过。 无所谓。既无痛楚,任何伤势转瞬即愈。 反倒是安多拉斯塔充满战意的脸上,逐渐浮现异样的神情。 轰——! 又一次拳锋相撞。 看着她凹陷的护手甲与我毫发无损的拳头,安多拉斯塔难以置信地喃喃: “明明打中了触感……怎么会……” “现在说可能有点晚,其实我是不老不死之身。” 她脸上终于浮现明显的惊愕。 这反应很正常。毕竟从任何角度看,我都与怪物无异。 我正准备接受她任何反应时—— 安多拉斯塔的声音里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意思是无论怎么打都不会倒下的对手?!” “……啥?” “哈哈,更有趣了。其实……我一直有个小小的心愿。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渴望能遇到承受我全力的对手。” “那个……好吧,今天我就实现你的愿望。直到你哭着求饶为止。” “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 于是我们再次冲向彼此。 这次真正意义上不死不休。 *** 呃啊—— 若要做比喻,安多拉斯塔就是一座山。 暴风雪肆虐的巍峨雪山。 而我正向顶峰攀登。 咔嚓、咯嘣—— 膝盖重击导致肋骨断裂。 腹部遭受直拳轰得内脏碎片混着鲜血上涌,又被我竭力咽下。 在无尽暴雪中披荆斩棘,我持续前进。 即便腿骨碎裂腰椎变形,我仍朝着安多拉斯塔步步紧逼。 “哈啊……哈啊……!” 传来安多拉斯塔粗重的喘息。 但暴风雪仍未停歇。 我也一样,顶着风雪继续前进。 格开冰雹般的拳影,硬抗雪崩似的踢击。 向着巍峨雪峰之巅,向着那位永恒孤独的女王,我寸步不退。 一步,又一步。 “呃啊——!哈啊!!” 在持续突进尽头,终于看见了安多拉斯塔—— 她浑身被汗水浸透,喘息急促,正榨取最后的力气。 那姿态美得令人心碎。 “果然……” 我松开紧握的拳头,张开双臂。 不再防御,不再闪避。 对着仍在挥拳推搡想要拉开距离的安多拉斯塔,我伸出双手。 “嗬……嗬……” 咚。 她锤在我心窝的拳头无力垂下。 这位永远孤独,甘愿孤独的女王,终于不再推开我。 我将这个既无力气也无心思反抗的女人,再次全力拥入怀中。 “哈……哈哈……果然这招躲不掉啊……” “不是不想躲吧?” “……也许吧。哈啊……有个请求。” “尽管说。” “嗯…那…再、再一次…想听。把那…那句话…说给我,这个接纳了我一切的男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反正今后会让你听到腻烦的,我欣然在安多拉斯塔耳畔低语。 那句相爱的话语。 如此在我怀抱中依偎许久的安多拉斯塔,顶着泛红的脸颊从我怀中挣脱。 “哈啊…有生之年竟真会迎来这种时刻。拼尽全力的斩击也好,怀着杀意使出的招式也罢,全都对你无效…现在只能公认这个事实了。” 我沉默地等待踌躇的安多拉斯塔。 绅士永远只会漫步,绝不奔跑啊。 在这般等待的尽头,安多拉斯塔终于高喊: “是我败北了。干得漂亮,里昂。我会欣然投入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