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带领兄长去的地方,是边疆伯爵指挥的士兵与骑士们驻扎的军营。 刺鼻的马粪与那些黑黝黝家伙们的体臭混杂在一起的辛辣气味。 随处可闻的枪剑与铠甲发出的金属声响。 忙碌走动的士兵与高声呐喊的骑士们… 看到这幅光景的瞬间,兄长狠狠瞪了我一眼。 “说要出去的可是你。” “是要出去啊。和这些人一起。” “喂,你该不会…” “放心。就算是我们父亲大人,也不至于去踹小屁孩们的屁股。” “你要和父亲大人一起去?!” 我沉默地朝士兵队列迈出一步。 卢安虽然迟疑片刻,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说到底这家伙果然还是在意父亲放弃人类身份的理由吧。 “少爷。” “哎哟,少爷…” 每当我和兄长走过时,目击到我们的士兵与骑士都以各自方式行礼。 骑士们肃然行军礼。 士兵们五体投地趴伏在地。 即便兄长说着"军务繁忙不必多礼",这些士兵也完全不知变通。 “父亲大人把这些家伙管教得可真够彻底的。” “就是说啊兄长。连我都没想到会这样。”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看你这模样倒像是心机深沉的狗头军师。” “呵,难道不是么?” 进行着这般无聊对话时,不知不觉已望见军营中最重要的建筑。 用东方术语来说就是参谋本部的建筑物。 “进去吧。” “好啊…不过我们能进吗?” “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有人拦着。” “这样啊…” 近来帝国名门子弟——尤其是男性都本能地排斥军营。 固然有嫌这里缺乏女色与美酒的因素,但更重要的理由另有所在。 正是因为它能唤醒责任与义务的自觉。 从这点来看,父亲确实是模范边疆伯爵,而子女主动前来军营更是楷模之举。 即使本人不以为然,周遭也会如此认定。 他人如何看待我、如何评价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讨厌这样。” “因为讨厌就逃避才叫不负责任。要是觉得政治令人生厌,觉得现行方针错误——兄长就去改变它。” “我该怎么改变…” “你是嫡长子啊。迟早要继承父亲成为边疆伯爵的嫡长子。” 某种意义上这堪称残酷的宣言。 自出生起人生轨迹就已注定,永远无法挣脱这命运枷锁。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要说摆脱困境的方法嘛,如果这也不想要那也不情愿——确实存在唯一解。” “哦?是什么?” “逃走啊。抛弃至今享受的所有特权与安逸日常。这样兄长就能获得自由。” “…” “力量伴随责任。权利衍生义务。父亲大人也并非生来就是铁血无情的边疆伯爵。是必须成为那样的人。除此之外别无活法。” 交谈间走过肃穆的长廊,眼前赫然出现标着"指挥控制室"的厚重门扉。 守门卫兵见到我们立即行礼。 在隐约传来父亲声音的大门前,我转身看向兄长。 “要进去吗?” “…走吧。” 于是我与兄长共同踏入了指挥控制室。 *** 指挥控制室内忙碌而肃穆。 中央摆放的领地地图上散布着象征魔物的红色棋子,对面则整齐排列代表边疆伯爵军的蓝色棋子。 身披锃亮铠甲的父亲凝神注视着地图,周围疑似骑士与参谋的人们正在激烈讨论。 “收到斥候报告,西侧森林发现哥布林与兽人群落。” “南部平原亦目击食人魔。其麾下哥布林与兽人数量众多。” “西部集团规模?” “据斥候描述约百只。所幸哥布林占多数,兽人仅十只左右。” “很好。南部状况?” “确认食人魔仅有一只。但哥布林与兽人数量超过南部,约一百五十只。” 父亲长时间沉默凝视地图。 最终他将印有边疆伯爵纹章的棋子置于某处——西侧森林与南部平原之间的中间点。 “格哈特,给你十名骑士与各五十名步兵弓箭手。将西侧群落驱赶至该坐标。” “遵命。” “奥托,你率二十名骑士、各两百名步弓手及随军法师。同样将南部集团引诱至作战坐标。记住——是诱敌,不是歼灭。” “是,边疆伯爵阁下。我会谨记于心。” “剩余兵力全部向作战地点进发。一旦发现魔物群,全军将包围并歼灭它们。” 在我所知的milf加德,遭遇魔物的事件也曾发生过。 但像这样大规模出现、需要动员军队对抗的情况却是前所未有。 '果然这个世界并非游戏,而是现实。' 悄然参与这场军事会议的经历,让我的意识变得更为敏锐。 看到卢安不仅眼睛发亮,还紧张得直咽口水的模样……看来这对哥哥也是不小的刺激。 没过多久,父亲以一声喝令结束了军事会议。 “魔物数量虽少,但绝不能掉以轻心。违抗军令者,我会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别忘了这场战斗关乎百姓的安宁与和平。” “遵命!” “三十分钟后出发。” 骑士与参谋们如退潮般离去后,指挥控制室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当父亲的目光落到我和哥哥身上时,他明显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并没传唤你们。” 我在哥哥肋下轻轻捅了一下。 这种时候要好好表现啊,傻站着看我干什么? '快编个理由!说按捺不住就跟来了!' 好在父亲刚要起疑时,哥哥开口了: “这个……应该说是产生兴趣了吧……听说父亲要亲自出征……” “兴趣?真意外。没想到说这话的是你,而不是里昂。” 不出所料,哥哥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 父亲为什么总要拿我们兄弟比较……他真不明白这样只会让哥哥更叛逆吗? 唉,看来又得暗中捅哥哥肋下了。 当父亲穿着铿锵作响的铠甲走近时,他罕见地表扬道: “说实话很欣慰,卢安。没人传唤你却主动前来,我很高兴。” “承蒙您这么想……” 突然父亲转身对侍从吩咐: “把那两套铠甲和佩剑拿来。” 当侍从呈上鎏金镀银的华丽装备时,我顿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是要我们扮演英勇无畏的继承人形象。 '喂,真的不用我们参战对吧?' '真要打仗会给这种亮瞎眼的铠甲吗?明显是要当活招牌。' 最终我们穿着金银铠甲出现在千名士兵面前。策马立于军阵前的父亲用洪亮声音宣布: “本次讨伐战,我的儿子们将并肩同行!” 士兵们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风中似乎还飘来'居然带着年幼的公子们上战场,不愧是边疆伯爵大人……'之类刻意安排的赞叹。 无论如何,我们父亲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兼政治家。 “当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舞台只为穿着金色盔甲的兄长而存在。 身着银甲的我只需安静等待时机然后消失。 没过多久,兄长被分配到了一匹白马。 而我得到的是与兄长形成对比的黑马。 “可我根本不会骑马啊…” “我也不会…” 正当我们紧张地攥着缰绳不知所措时,父亲突然走近低声说道: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马,放心骑吧。” “是,父亲大人。” 果然即使是我们这些新手骑手上去,这两匹马也毫无反应。 甚至连响鼻都没打一个。 我那匹黑马甚至还自觉跟上了父亲的白马。 看这架势,父亲是打算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行军了。 终于,父亲洪亮的号令响彻全场: “全军出击!本部部队穿越领地前往作战地点!” 唉,真想赶快结束去见海莲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