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醒来时,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摸,却扑了个空。 指尖碰到冰冷的床单,那是陈奕的体温散去后留下的痕迹。 她愣了几秒,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哥哥?” 她声音还哑着,带着刚醒的鼻音。 房间没有回应。 她踩着木地板,走向客厅。 客厅里静悄悄的。 连昨晚喝到一半的水杯都被收好。 只是餐桌上,放着一封折得干干净净的信。 她怔住了。 那是陈奕从来不用的白色信纸,安静地躺在桌面中央,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 陈念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往下沉。 她伸手拿起信,连指尖都在发抖。 念念: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很突然,也很不负责任,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当面说出口。 我反复想了很久,昨晚之后更确定我们都需要一段距离,去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我们之所以觉得不能分开,只是因为从小一起生活。 那不一定是爱,也可能是习惯、是依赖,或者我们谁都说不清的混乱。 我希望你能有属于你自己的未来,而不是跟着我一起被困住。 这段时间,我会先替你办好在家自学。 反正已经是高三下,不一定非得去学校。 等到明年升大学时,选远一点的地方吧。 越远越能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房间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些现金,还有一本存折——密码是我们两个的生日。 里面有一些钱,我之后每个月都会再汇进去。 你不用联络我,也不用找我。 我会好的。 你也会的。 信纸很薄,但字句落得很重。 陈念读到最后一行时,视线整个模糊掉。 她胸口痛得像被硬生生挖开。 呼吸完全跟不上情绪,像被卡住一样。 然后,她失控地拨打电话。 “哥哥……哥哥……你快接……” 她边哭边按,不知道重播了几次。 没有接。 她再按一次。 还是不接。 她蹲下身,双手抱着手机,额头贴在冰凉的膝盖上。 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手机握得死紧,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绳。 她不断按下通话键、删掉、再按下手指因为哭到没力,连手机萤幕都快抓不稳。 “陈奕……你不要这样……求你接一下……” 她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她已经哭到看不清画面,只能用本能去找那个名字。 电话依旧没有回应。 最后,她打字。 哥哥,我真的好怕……我不能没有你。你可不可以来看看我。 讯息送出后,她整个人沿着沙发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木地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又发了一则。 哥……我想爸爸妈妈了。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主动说出这句话。 离开陈念后,陈奕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今天的假,他请得很突然。 公司那边虽然问了原因,他也只说身体不舒服。 说完就把手机关机,好像只要切断联系,他就能暂时不去想。 他住进饭店房间。 没有喝酒,也没有开电视,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耳边安静得像沉在水底。 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痛得要命。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直到房间的光线从白转成灰,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 萤幕亮起的瞬间,他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57个通未接来电。 全都是陈念。 他的指尖僵住,看着那些纪录,心脏像被狠狠勒住。 他打开第一封讯息。 【哥哥,我真的好怕……我不能没有你。你可不可以来看看我。】 陈奕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回讯息。 想回去抱住她、哄她、告诉她,他也不能没有她。 但只要想到她在学校被推、被骂、被孤立的画面,他又将所有冲动硬生生压回去。 “我不能害她……不能……” 他咬着牙逼自己冷静。 就在这时,第二则讯息又传了过来: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 陈奕瞳孔一缩。 这句话她从父母过世后,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说过。 从来没有。 陈奕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不对……念念不会这样说……不对……” 他突然感觉整个人被冰水浇透。 他顾不得外套、顾不得手机线都没拔,站起来就往外冲。 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他撞开家门的力道大到门板都震了一下,彷佛只要慢一秒,就会永远失去最爱的人。 屋里安静得不正常。 没有回应。 没有脚步声。 连呼吸也没有。 直到他看到浴室的门半掩着。 地上湿痕延伸出来,斑斑驳驳。 那不是水。 是血。 陈奕整个人僵在门口,喉咙像被硬生生扯开般挤出一声低吼: “——念念!” 他冲进浴室。 陈念倒在地上,手腕的血沿着指节滴落。 她的头歪在肩上,睫毛沾着湿气,脸色惨白。 但还有呼吸。 微弱、细碎,却还在。 他手一抖,立刻抓起浴巾按住她的手腕,压迫、固定、完全不敢松手。 “念念! 听得到吗? 念念,看着我——看哥哥啊——” “119…… 拜托快一点…… 她大失血…… 地址是——” 他的声音哽咽,却不敢停。 只能不断的呼救,呼喊,乞求能留住一线生机。 “念念…… 你撑住…… 哥哥在…… 我在这里……”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越来越近。 但在那之前陈奕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