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平常上班老是盯着我男宝也被抓走了,母系社会归来已成现实!净化旧时代的毒瘤!铲除引来那群婊子的诱饵!告别雄性!迎接新生!” “没爹的野种也就会在网上叫了,不评价。” “我们应该感谢那些阳痿收割机啊~要我说早该清除那些低质男宝了,姐妹们一起迎接女性作为社会主力的新时代!” “你是能无性繁殖还是咋的??他们是人类最后的火种啊!怎么能拱手让人!你现在还能上网就应该感谢他们的贡献!” “他们贡献什么了?现在工厂里面挥汗如雨的人里有男宝?还是现在建筑工地上有男宝?感谢他们?应该是他们感谢女性力量!” “是啊,你连爹都守护不住,太女性力量了。” “去你妈的旧时代孽种!” ………… 昏暗的卧室里,许劭躺在床上,拇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闪烁的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那些尖锐恶毒的言论带着种末日狂欢般的狂热,让人一阵阵心悸。 “唉……” 他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胸口的浊气全部排出,随后默默关上了手机。 世界,就是从那天开始疯掉的。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 高二的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枯燥的函数,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 “劭哥劭哥!来来来。” 同桌的男生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快看推特,怪事儿,突然冒出好多超级正点的小姐姐,跟以前那些福利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呵,我看看……” 许劭当时还笑嘻嘻地抢过手机瞥了两眼,不以为意地泼冷水。 “得了吧,一看就是AI换脸或者生成的,骗流量的,你可长点心,别被忽悠到缅北割腰子了,最近男的失踪的新闻还少吗?”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对未知危险的不以为意。 此刻的许劭还不知道,那零零散散的失踪事件不过是暴雨来临之前的小小雨滴。 就在这时—— “嗤啦——!!!” 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响,粗暴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那声音不像雷声,不像爆炸。 更像是一块巨大到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布料,被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撕开。 尖锐,绵长,震得人耳膜发疼,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师停下了板书,粉笔从她指间跌落,摔成两截。 “什么声音?” “打雷了?” “不,不像啊……” 骚动中,许劭和所有同学一样,猛地扭头望向窗外。 然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 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布满了无数道不规则的裂痕,如同被打碎的玻璃。 裂痕后面,并非宇宙的漆黑,而是一种带着奇妙流动光泽的深邃幽暗,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入口。 “天……天裂开了?!”有同学失声惊呼。 老师也慌了神,强作镇定地让大家安静,但却没人听得进去。 有人兴奋地掏出手机拍照录像,有人不安地抓着同桌的胳膊,有人大声询问老师要不要报警。 许劭死死盯着那些裂隙,一股没由来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让他头皮发麻。 那幽暗的光泽非但不美,反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诡异。 他心中的不安像野草般疯长。 下一刻,异变再生。 无数黑影从那些裂隙中蜂拥而出,如同倾巢而出的蝗虫。 她们急速俯冲,然后在校舍上空猛地悬停,整齐列队。 直到这时,许劭才看清,那是一个个身着泛着冷光的黑色制服,背后舒展着犹如蝙蝠般巨大黑色双翼的女性。 她们面容姣好,却毫无表情,眼神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惊慌失措的人类。 “怪……怪物!” 有女生吓得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学校各个角落的广播喇叭,以及所有人的手机,同时传出了一个女声。 声音清冷,带着一种撩人心魄的奇异磁性,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脑海。 “你们好啊,地球的原住民们。” 声音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众人消化震惊的时间。 “我们是‘新世界’组织,很抱歉以这种方式与各位见面,我们观察到,贵星球的人口膨胀速度已远超环境承载极限,资源分配不均,社会矛盾激化,长此以往,文明将难以为继。” 许劭屏住呼吸,听着那声音继续以一种高高在上,仿佛宣读福音般的口吻继续宣告。 “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我们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所赋予的责任,我们愿意向贵星球伸出援手,接纳并安置部分过剩人口,为他们提供一个更优越,更和谐的新家园,一切行动,皆以自愿为原则。”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番说辞震住了。 很快,反应过来的人们便兴奋了起来。 “外,外星人?真的是外星人来了?” “我想要去火星住行不行!” “还有我!我!我想要带着爸妈一块去月球!” “那,那我想当星际牛仔!帮我准备飞船好不好!” ………… 就在那些爱起哄的人们兴奋叫喊时,那个清冷魅惑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需要注意的是,此次援助计划,仅限男性公民参与,此举并无任何特殊含义,纯粹是基于我方前期调研数据——贵星球的男性比例略高于女性,我们旨在帮助平衡人口结构,优化资源分配,为两性创造更平等的发展空间。”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巨大裂隙如同愈合的伤口般迅速消失。 而那些列队的黑翼女人们,则像得到指令的蜂群,瞬间四散飞向城市各个角落。 留下一个彻底陷入混乱和茫然的世界。 老师早已没了讲课的心思,草草交代了一句“自习”,便脸色苍白地离开了教室。 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恐惧、好奇、兴奋……各种情绪交织。 而变化,来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从那天起,无论是最繁华的都市街头,还是最偏僻的乡间小路,总会适时地出现一位自称“新世界移民事务处理专员”的黑翼女性。 她们无一不是美丽动人,语气温柔。 只要男性表示愿意前往“新世界”,只需填写一份极其简单的资料,她们便会微笑着牵起你的手。 下一刻,两人便一同消失。 依靠她们手腕上那个类似手表的奇特装置。 网络上更是舆论爆炸。 除了最初那些极端言论,也开始涌现出大量戏谑自嘲甚至向往的声音。 “我要第一个为魅魔太君带路!新世界我来了!” “我看啊,这现实中的女人在魅魔新娘们面前就是路边一条啊,凭什么拦着老子追求幸福?” “兄弟们先走一步,去新世界给你们打好前站!” “消灭人类暴政!地球属于新世界!” 诱惑、恐惧、好奇、从众心理…… 在各种因素驱动下,第一批志愿者数量惊人。 流浪汉、孤寡老人、对社会失望的底层男性、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潮水卷走,短短半年时间,全球男性人口锐减四亿。 联合国焦头烂额,不断发布最高级别的人口预警,试图与“新世界”方面进行正式谈判。 但是对方却一直不予理睬,直至联合国发布声明若是对方再侵害公民权益,便会进行武力反抗时。 谈判才终于得以进行。 谈判的过程许劭不得而知,但是结果是新世界方代表承诺在接纳五亿人之后便会离开这个星球。 而对方,在收割了五亿人口后,竟真的如约般,悄然离去。 那些美丽的“专员”从街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世界获得了一段诡异的短暂喘息之机。 此时,许劭刚升入高三。 看到魅魔们离开,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并非没有动过心思,新世界的宣传太过美好,班里甚至学校里都有男生在讨论要不要去。 但……那些去了的人,几乎没人回来。 极少数回来的,也只是通过官方渠道发布一些千篇一律的那些盛赞新世界美好的视频。 表情狂热,言辞空洞,就像被洗脑了一样。 这种反常,让许劭本能地感到不安,他将这种疑虑深埋心底。 而此时他所在的班级,男女比例早已严重失衡。 从原来的男女各半,变成了男生不足十五人,女生则超过三十人。 剩下的男生,大多也像他一样。 性格谨慎,或是因为家庭等原因选择留下。 教室里空出了不少座位,显得有些冷清。 本以为生活能暂时回归正轨,至少能让他安心把这学期读完。 然而,灾难从不因人的愿望而改变。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数学课,老师在讲解复杂的公式。 突然—— “嗤啦——!!!”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撕裂声,再一次响彻云霄。 许劭的心脏猛地一缩,没等他反应过来,教室的窗户玻璃在一阵剧烈的冲击波中“哗啦”一声全部粉碎。 玻璃渣如同冰雹般溅射进来,引起一片尖叫。 紧接着,四五道黑影裹挟着气流,迅猛地从窗口掠入,稳稳地落在教室的过道和讲台上。 正是那些去而复返的黑翼女人。 但这一次,她们脸上不再有之前的程式化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兴奋与贪婪。 “啧啧啧,这个班级质量不错嘛~要不要多带几个回去给妈妈她当做伴手礼?” 一个魅魔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班上仅存的十几个男生。 “那个靠窗的,头发卷卷的,看起来挺可爱,我要了!就送给我妹妹!” 另一个指着许劭前排的一个男生。 “动作快点,按规矩,谁先抓到算谁的!” “等,等等!” 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老师,他尽管脸色惨白,还是强撑着站出来,试图保护自己的学生。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出去!这里是教室!” 一个离他最近的魅魔嗤笑一声,甚至懒得废话,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班主任试图挣扎,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那魅魔熟练地一按腕上的“手表”。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班主任和那个魅魔的身影瞬间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 闪烁了一下,随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老师!” “怎,怎么办……” “啊——!!!”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教室里的恐慌。 女生们尖叫着趴下或躲到桌底,而男生们则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逃。 “跑什么呀,小可爱!” “来吧来吧,都跟姐姐去新世界享福!” 魅魔们嬉笑着,如同戏弄老鼠的猫,扇动黑翼,扑向自己的目标。 一个男生刚跑到后门,就被一个魅魔从后面搂住腰,他绝望地回头,脸上满是泪水。 “不!放开我!我不要去!我妹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求你……” 话音未落,两人便一同消失。 “啧!滚开!!” 另一个男生试图推开挡路的魅魔,却被对方轻易捏住手腕,魅魔的声音带着戏谑。 “力气还不小嘛,姐姐喜欢!” 下一秒,按表,消失。 尖叫声,翅膀破空的嗖嗖声,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魅魔们兴奋的娇笑声与男生们绝望的哭喊求救声…… 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不堪入耳的交响乐。 许劭的位置在教室边缘,紧靠着前门。 在第一个魅魔闯入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就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所有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拉开前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走廊里同样一片混乱,其他班级也传来了类似的尖叫和骚动。 许劭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沿着走廊狂奔。 能感觉到身后有翅膀扇动的气流逼近,甚至能闻到一股甜腻的奇异香气。 他慌不择路,看到一个开着门的小储物间,想也不想地就钻了进去。 反手“咔哒”一声将门锁死,然后用整个后背死死抵住薄薄的门板。 门外,混乱的声音仿佛被放大。 “求求你!放过我!我有女朋友!” “女朋友?到了新世界,你会感谢我的。” 一个魅魔慵懒的回应,接着是短暂的挣扎声和一声轻微的震鸣。 “别小瞧我!我跟你们拼了!” “啧,脾气还挺暴,带走,得好好调教一下,放心~马上让你变成只想着姐姐的小奶狗~” 许劭蜷缩在黑暗中,背靠着门,双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 心脏疯狂地擂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冰冷的汗水浸湿了额发,顺着脸颊滑落。 他只能徒劳地抵住门,在无边的恐惧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 外面的声音渐渐稀疏,最终归于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灾难,从未离开。 狩猎,才刚刚开始。 许劭,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成了这场猎杀中,侥幸躲藏起来的…… 幸存者之一。 ———— 深夜,一种粘稠的寂静笼罩着城市。 这不是安宁,而是被抽走了大量生机后,世界运转速度被迫放缓的凝滞感。 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轻微破空声,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令人不安的涟漪。 “咕咕咕……” 许劭是在胃部一阵熟悉的空虚感中醒来的。 他没有睁眼,只是在黑暗中无声地揉了揉肚子。 身体的能量指示灯,又快闪烁起警告的红光。 摸索着坐起身,动作放得极轻,老旧的床板发出一声克制的闷响。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能感觉到细小的灰尘颗粒。 他没有选择去开灯。 倒不是因为彻底没电了。 而是为了躲避那些人家伙的追捕,无论何时都要尽可能保持安静,营造出一种这间房子里没人的假象。 借着窗外月光,许劭来到厨房,拧动水龙头。 “咔……嗬……嘎……” 水管内部发出一连串的干涩异响,剧烈振动着。 几秒钟徒劳的等待后,依旧没有一滴水。 果然,又到了这片区域的限水时间。 “搞什么……” 他低声咕哝,眉头习惯性皱起。 倒不是意外,只是这种生活必需品的时断时续,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叹了口气,许劭转身从橱柜里一个半瘪的塑料袋中,拿出一瓶还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和两包看起来还算完整的袋装面包。 自从魅魔明目张胆入侵之后,自己就被姐姐藏了起来。 她原本是工厂的文职,但是现在也被安排上了一线。 据说每日的工作压力很大,只有在周末时才有时间来送一次食物。 其余时间她也只能叮嘱许劭不要到处乱跑,就待在家里。 “不剩多少了,这几天省着点吃吧……” 带着不能替姐姐分担压力的愧疚,许劭嘟囔着直接坐到地上。 撕开包装,就着微弱的光线,许劭慢慢咀嚼起来。 面包的口感谈不上好,干涩,缺乏弹性,是为了长期储存而牺牲了口感的类型。 他只能小口喝着水,帮助吞咽。 这就是“大掠夺”发生后的日常。 世界并未完全崩坏,只是被强行降了档。 男性人口锐减至十不存一。 曾经由男性主导的建筑、物流、重工业等领域遭受重创,全球供应链变得异常脆弱且效率低下。 基础设施的维护变得迟缓,断水、断电、断网从新闻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经济像是在泥泞中前行的重卡,虽然还勉强能称作在动,但速度却慢得可怜。 许劭曾听说过,社会在努力适应。 大量女性被补充进那些空缺的岗位,很多工作方式也在被重新定义和调整。 但有些领域的体力要求和技能积累,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 整个社会的齿轮,因为缺少了关键的齿牙,运转起来嘎吱作响,异常缓慢。 “唉……” 他叹了口气,不由地怀念起那个指尖轻点就能联通世界,龙头一拧清水奔涌的时代。 那些曾被视为基础设施的便利,如今却成了需要精心规划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感觉胃里的空虚被勉强填平。 他回到那间总弥漫着淡淡灰尘气味的卧室,坐在床沿。 天上,那独特的“咻——啪”的破空声依旧不时划过夜空,像永不疲倦的警铃。 许劭知道,那是“她们”。 那些长着黑翼,过去被称为“魅魔”或“黑翼新娘”,而现在则被称为“空叉”或“婊子鸟人”的异界访客。 她们还在巡视,像检查自己领地的鹰隼,不肯放过任何可能的遗漏。 曾经,不是没有过大规模的保护行动。 由政府或民间力量组织的男性避难所,一度给人们带来希望。 但结果往往令人绝望。 那些避难所总会在某个夜晚,被凄厉的惨叫和混乱打破宁静。 次日只剩下去楼空的死寂,以及散落一地的男性私人物品,像无声的嘲讽。 后来人们才知道她们能伪装。 或者说,总有办法渗透进来。 于是,分散躲藏成了幸存男性们最后,也是最无奈的生存策略。 像许劭这样,藏在被遗忘的角落,靠着亲人的接济面对资源匮乏和无处不在的恐惧。 “唔……” 许劭仔细回想,自己似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真正走出过这间屋子了。 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那些依旧在营业的商店里卖着什么? 街上的人们是怎样的神情? 他几乎一无所知。 他的世界,被局限在这方破败的空间里。 “唔……!!怎么哪里都没有男人啊!之前姐姐你不是说这里遍地都是男人吗……!!” 一个清脆绵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窗外传来。 “咕……!” 许劭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一瞬后开始疯狂跳动。 他像被烫到一样,身体猛地向下一缩。 整个人极其敏捷地钻进了被子里,用厚重的棉被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 “啧……!还不是你这懒丫头自己耽误的!” 另一个略显成熟,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女声响起,音调更高。 “早跟你说过,每天‘裂隙开放’时要去抢名额!就知道睡懒觉!现在好了,稍微热门点的探索区域入场券早就被抢光了!优质资源都被前期的人筛选完了,你现在着急上火有什么用!?” “那,那要是我这趟真找不到……回去以后,能把姐夫……借我相处几天嘛?” 先前那个娇俏的声音,突然小心翼翼试探。 “闭嘴!小瘪犊子!” 成熟女声瞬间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愠怒。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你想都别想!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次的探索资格注销,直接送你回去!” “呜呜……” 被凶得狠了,那个叫兰婷婷的妹妹带着哭腔不敢再顶嘴,但委屈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少女确实是颇为委屈。 她来自一个男女比例1:50的世界,男性在某种程度上被视为奢侈品。 某日,政府突然兴奋地宣布她们已经攻克次元跃迁技术,并且已经成功连通一个相邻世界。 当这个被标注为“原生丰饶区”的世界向她们开放时,早期的宣传影像里,这个世界的男性数量可观,似乎唾手可得。 看先遣队的姐妹们满载而归,个个喜气洋洋,她也就松懈了,觉得晚一段时间没什么。 谁能想到,这才多久,情况就急转直下。 身边的姐妹们陆续都成功找到了伴侣,最早过来的一批甚至做起了代寻服务,直接白手起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兰婷婷这才真的慌了。 等她急急忙忙去申请“七日探索通行证”时,才发现早已一证难求。 最初近乎免费的名额,如今已被各种渠道加价到了让她肉痛的地步。 她几乎是咬着牙,掏空了积蓄再加上姐姐的一些接济,才勉强抢到一张前往这个已经被标记为“低密度区”的通行证。 可这都过去三天了! 别说找到老公,她连个男性的毛都没看见! 每次降低高度搜寻,还要承受地面上那些本地女性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 ‘啧,不要脸的婊子……’ ‘滚回去!别来了!’ ‘烦死了,像苍蝇一样……’ 虽然受限于规则,她们不敢直接攻击,但那些眼神和讥讽也足够让人难受。 少女最初的憧憬和兴奋,早已被焦虑取代,此刻更是沉向了失望的谷底。 难道真要成为笑柄,空手而归吗?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焦灼,仔细扫描着下方这片被夜色笼罩的破败街区。 “唔……?” 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身下不远处一栋看起来格外陈旧的小砖房上。 外墙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好几扇窗户都黑洞洞的。 与周围那些偶尔还有零星灯光的楼房相比,显得格外死寂。 “哎!姐!你看那个房子!” 兰婷婷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连忙用力拍了拍姐姐兰沫唯的肩膀,语气带着急切。 “你看那个旧房子!会不会有人反其道而行,躲在里面?” 抱着妹妹悬浮在空中的兰沫唯,闻言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黑色的翅膀优雅地调整着角度,保持稳定。 她撇了撇嘴。 “婷婷,你真是饿昏头了……那地方都破成这样,都快成危房了,里面黑漆漆的,像是有活人气的样子吗?估计早就搬空了。” “说不定嘛!说不定就有人觉得这里安全呢?走嘛走嘛!姐,我们下去看一眼嘛!就一眼,求你了!” 兰婷婷抱着姐姐的胳膊摇晃,声音又软又糯,不达目的不罢休。 “唉……真拿你没办法,就一眼,确认了没有就立刻走,我们去南边那个小城附近看看,听说偶尔还有落单的在那里活动,听见没?” 兰沫唯拗不过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扇动翅膀,带着妹妹缓缓降落在了那栋破屋的阴影里。 双脚踩在略显松软、长着杂草的地面上,兰沫唯皱着鼻子打量四周。 离近了看,这房子更显破败。 墙皮剥落严重,露出里面颜色暗淡的砖体。 窗户破损,残留的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透过一个没有窗扇的空洞往里看,只能看到一些蒙着厚厚尘布的家具轮廓。 一股陈腐的灰尘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兰沫唯仅存的一点耐心消耗殆尽。 “……我就说嘛,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藏人?灰都厚得能埋人了,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她拉了拉妹妹的手催促起来。 “姐,我,我们……进去看一眼嘛?就一眼嘛!” 兰婷婷看着那黑黢黢的房门,心里也有些发毛,这地方确实安静得有点吓人。 但是,比起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恐惧,下半生孤寡的未来显然更让她无法接受。 她犹豫着,手指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袖,另一只手固执地指向那扇半掩着的破木门。 “得了!要进你自己进去,我可不想弄脏我的衣服。” 兰沫唯嫌弃地甩开妹妹的手,轻轻掸了掸自己翼膜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明显很久没人活动了,我也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听我的,去人多一点的地方碰运气,你姐夫——就是我抓到的那个,气质多好,身体多棒——他就是我当初在一个还有零星人群活动的图书馆附近找到的!相信我,机会永远在人多的地方!” “可,可是……” 兰婷婷看着那幽深的门口,又看看一脸笃定,准备重新起飞的姐姐,内心挣扎。 “走了!别磨蹭了!” 兰沫唯不再给她犹豫的时间,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背后黑翼有力地一振,卷起几片落叶。 “就剩下四天时间了!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别在这种明显没希望的地方浪费时间!” “哎……!等,等一下嘛!姐!说不定……好吧……” 身体已经被带离了地面,兰婷婷不甘心地回头。 目光死死锁在那栋迅速变小的破旧楼房上,直到它完全融入下方城市的模糊光影中。 她扁了扁嘴,心中满是失落与委屈。 ———— 许劭僵在被窝里,如同被冻住的鱼,连呼吸都压缩成了断断续续的颤音。 直到窗外那对姐妹的交谈声和翅膀拍打声彻底消失在夜空深处。 他才猛地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 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确认房间里只有月光投下的家具阴影。 安全了,暂时。 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微光映在他惊魂未定的脸上。 电量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十三。 点开微信,界面异常干净,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许鸾,他的姐姐。 而许劭自己的微信头像,则是一只线条简洁的粉色卡通小猫。 昵称是许甜甜。 这个名字,连同这个头像,是他扔掉旧电话卡,用姐姐设法弄来的匿名卡注册新号时,咬牙选择的伪装。 过去那时的他,网名直接就是本名“许劭”。 头像是一张在篮球场边的随手拍。 背景模糊,但年轻的脸上带着未经世事打磨的笑容,是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模样。 “大掠夺”初期,网络尚未完全瘫痪,他还曾试图通过那个账号联系失散的朋友。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以前偶尔才会收到的那些带着暧昧暗示或推销目的的好友申请,突然变得频繁起来。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有一次,一个用着精致网红头像,名字甜美的账号发来申请,验证信息直白得令人心惊。 “哥哥,一个人躲起来很辛苦吧?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没有恐惧,只有理解和……快乐~想不想来看看?(附上一张构图刻意,氛围朦胧的卧室自拍)” 他当时心头一跳,有种被窥破的慌乱,但更多的是荒谬感。 他以为不过是新型的诈骗手段,或许是想骗他去某个非法场所进行勒索。 所以许劭点了拒绝,并拉黑了对方。 然而,类似的申请接踵而至。 语气各异,有的温柔体贴,有的热情似火,有的故作神秘,有的甚至扮作他的老同学或者想要交流经验的普通男性。 但她们的核心目的都惊人一致。 试探他是否为和头像一致的年轻男性。 并极力邀请他“前往新世界”,“开启全新生活”,言语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和一种…… 仿佛在谈论商品价值般的审视。 他终于意识到,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的网络骗子。 而是那些家伙的网络触手,那些魅魔或者说她们世界的关联者。 正在利用残存的网络,像筛子一样过滤着每一个可疑的账号,寻找着像他这样藏匿起来的漏网之鱼。 他那个直白的男性化网名和头像,在如今这个男性几近绝迹的网络环境里,简直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恐惧瞬间攫住了许劭。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流露出任何一丝动摇,或者不小心泄露了半点真实信息。 下一秒,可能就会有黑色的翅膀降临在他的窗外。 几天后,他怀着一种近乎壮士断腕的心情,处理了用了好几年的旧卡。 现在这个“许甜甜”的身份,是他小心翼翼维持的保护色。 点开与姐姐许鸾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六天前。 是姐姐告诉他物资已放在门口的草堆里,确定没人再去取。 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刚才那近在咫尺的危机感让他涌起一股倾诉的欲望,想告诉姐姐自己刚才离暴露有多近。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能让姐姐担心。 姐姐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她独自承担着一切,为他这个必须隐藏起来的弟弟奔波冒险。 每一次不必要的通讯,都可能增加一丝风险。 “……” 许劭默默地关掉了聊天窗口,然后将手机关机。 屏幕暗下去,房间重新被昏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