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花阁,揽月台。 四年一度的招新大典正在举行。 数百名从凡俗世界挑选出的少女,正按照指示,有些拘谨地站在这片巨大的白玉广场上。 云袖就混在人群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她微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四周。 灵花阁,东域的一线宗门,是多少凡人少女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来的仙家福地。 云袖对此却没什么实感。 她出生在书香门第,自小衣食无忧,若不是被测出有灵根,大概会按部就班地嫁人生子,安稳度过一生。 她爹娘倒是为此激动得几夜没睡,仿佛她已经一步登天,成了那书上说的女仙人。 可云袖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 这灵花阁,与其说是仙家宗门,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女子学堂。 放眼望去,全是莺莺燕燕的少女,连个男弟子的影子都见不着。 而且,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大部分新来的女弟子,若是灵根普通,就会被统一安排去修炼一部叫做《灵花经》的功法。 据说,那是一部能让人青春永驻,还能快速提升修为的奇妙功法。 但云袖从一些师姐的只言片语和讳莫如深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不懂,但她天生的敏锐让她觉得,最好别和那部功法扯上关系。 就在云袖胡思乱想之际,人群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位气息沉凝如渊的宗门长老出现在高台之上,而在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身影。 云袖好奇地抬起头,然后微微一怔。 那便是灵花阁的阁主,那位传说中已经晋升化神境界千年之久的老祖宗——穗阁主? 可高台上那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素白长裙,身形娇小玲珑,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 她的脸上不施粉黛,肌肤却像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透着莹润的光泽。 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看不出丝毫历经千年的沧桑,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安静。 这……真的是那个活了两千多年的化神老祖? 云袖心里的小人疯狂吐槽,这看起来比自己还小,说是师姐她都信啊! 修仙原来还有这种返老还童的功效吗? 也太离谱了。 然而,当那位“少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广场时,云袖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那目光很轻,很柔,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直视灵魂的深处。 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下,云袖再也不敢怀疑了。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毫无疑问是整个灵花阁的最高掌权者。 招募的流程简单得有些出人意料。 长老们只是依次念出新弟子的名字,然后宣布她们的去向。 大部分人果然如传闻那般,被分去了不同的院落,统一修习《灵花经》。 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少女,脸上表情各异,有茫然,有窃喜,也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云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求什么一步登天,只求别被分去修炼那部听起来就怪怪的功法。 “云袖。”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是来自任何一位长老,而是直接从高台的中央传来。 云袖猛地一抬头,正对上那位穗阁主的眼睛。她的声音也和她的外表一样,带着一丝少女的软糯,完全没有想象中千年老祖的威严。 “你上前来。”穗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瞬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云袖身上。 云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只能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走上高台。 她低着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么多人看着,要是等下出丑了可怎么办。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云袖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穗阁主那张近在咫尺的、过分可爱的脸。 “别紧张。”穗儿轻声说道,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看看你的灵根。” 一股温和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力缓缓探入云袖的体内,游走一圈后便迅速退去。整个过程如春风拂面,没有丝毫的不适。 “水木双灵根,都是上品,而且如此均衡……真是个好苗子。”穗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她松开手,目光在云袖身上打量了一圈,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弟子,倒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珍宝。 云袖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声嘀咕道:“那个……阁主,弟子……” 穗儿忽然笑了,这一笑,仿佛春日里的百花齐齐绽放,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她转身对着台下的众位长老和弟子,用那清脆的声音宣布道: “从今日起,云袖便是我穗儿的亲传弟子了。” 整个揽月台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千年了。自从这位阁主晋升化神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徒。而且是亲传弟子!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震惊、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看着台上那个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娇小少女。 云袖自己也懵了。 亲传弟子? 她?就这么简单? 她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砸在自己头上。 她看着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师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不快拜见师父?”旁边一位长老连忙小声提醒道。 “啊……哦!”云袖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就要下跪行礼。 “不必了。”穗儿却伸手扶住了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她拉起云袖的手,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温度却比云袖自己的还要凉一些。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穗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牵着云袖,在数百人的注视下,转身走下了高台,向着灵花阁深处的阁主殿走去。 云袖被她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她看着穗儿那娇小的背影,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微凉温度,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句无声的吐槽: 这位活了两千年的师父,手怎么比我还凉?而且……这也太不见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