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得很快。 第三节晚自习刚结束,窗外的风就带着水气。 天空低垂,像一块沉重的铁幕。 寒襄星还在办公室批改作业。 其他老师陆续离开,只剩她的台灯孤单地亮着。 雨声从窗外传来,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碎成无数细小的白点。 她揉了揉眉心。 桌上那叠练习卷批改了一半,字迹密密麻麻,她的笔也握得发酸。 窗外雷声滚过。 她站起来去关窗,无意间看到操场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雨棚下。 那是阮至深。 他没打伞,肩头微微湿,手插在口袋里,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只是发呆。 寒襄星犹豫了几秒。 终究还是拿起放在椅背上的伞,推门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时,雨声更密。 地面反着灯光,像一面晃动的镜子。 她举着伞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还没走?” 阮至深抬头,发梢湿了,眼神却平静。 “等雨小一点。” “家里远吗?” “半个小时。” “那就不能再等了。” 她把伞往他手里一塞。 “拿着,快回去。” 他愣了愣,没接。 “老师,那你呢?” “我还有一把——”她话没说完,一阵风吹过,雨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 阮至深下意识抬手替她挡了一下。 指尖擦过她的鬓角。 那一瞬,时间似乎停了。 她愣住,他也愣住。 空气里只有雨声。 “……走吧。” 寒襄星先回过神,声音低。 “再不走,雨更大了。” “那您呢?” “我在前面那条路打车就行。” 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只点头,走在她旁边,撑着伞,伞面倾向她那一侧。 街灯下的光被雨折成无数碎片。 他们的影子在水面上并行。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微妙的气息—— 干净,却带着少年特有的热。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走到校门口,寒襄星停下脚步。 “谢谢你送我。” “是我该说谢谢。” 阮至深看着她,眼神温柔却克制。 “老师,”他轻声问,“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一怔,雨声在耳边被放大。 “因为你值得被相信。”她回答。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那我就不辜负。” 寒襄星没再回应,只是点点头。 出租车停在路边。 她收伞上车,车窗降下一点缝,风灌进来,带着冷气。 阮至深站在原地,雨打在他肩头,湿气在他周围化成淡淡的雾。 车子开动前,她下意识回头。 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深得像雨夜的灯。 那一瞬,她突然意识到—— 有些关系,不需要语言就能开始。 那晚,她在家窗前写教案。 手边放着那支还滴着水的伞。 她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擦干。 灯光落在伞面上,她的心,也被那一点潮意悄悄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