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割完自己的舌头后,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厉鬼是没有冷汗的,所以他看上去只是脸色白了点。 作曲人接过了那把血淋淋的刀,从他的手臂上虔诚地剜下一块,如获至宝地放进口中咀嚼起来。 “怕自己惨叫出声吧。”沈妄淡淡说道,“怪谈虽然不会因为肉被割完而死,但是怪谈是有痛觉的。被活生生吃肉的时候歇斯底里,大概也不怎么好看。” 原来这就是“圣餐”! 随着幸运者一个接一个地被择出,每个人都会发表一番以表忠心的陈词,再从乌千临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而贪婪是人的劣根性。 每个人都忍不住比上一个人割得更大,似乎吃的肉越多,获得的能力也会越强,况且他又不会制止。 不知是因为没有了舌头,还是单纯地纵容着信徒的恶行。 祁棠不否认他为理想献身的坚定,无论他的理想为何,可谁能做到将自己当做食物,在献身的路上一往无前? 难怪他能成为厉鬼,能率领星见会,乌千临这个人,太偏执,太可怕。 不仅是因为他曾经的遭遇,更多的是和他本人的性格相关。 像这种脑袋聪颖的天才,一个想不开,比平常人更容易钻牛角尖。 而且也因为他们的聪慧,对所有质疑的声音都会视为蠢物,充耳不闻。 很快乌千临的手臂只剩下挂着血丝的白骨累累。 祁棠似乎听到了一声尖叫,但还没锁定位置,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 头顶的商城一层地板破开一个大洞,伴随刺目的光线,数道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特警从大洞边缘沿着绳索滑落。 “六局的人?”沈妄眯了眯眼,“来这里做什么?” 身旁无人作答。他这才发现,祁棠已经不在身边。 - 她明显感觉到黑暗中,有谁拽了她一把,将她拉入了人群。 人太多了,在六局破开头顶的天花板,特战队员沿着绳索往下滑时,人群就已经骚乱起来,台上的先知早已不知所踪。 连怪谈都惧怕六局,更别说这些尚未成为怪谈的外部信徒。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人群带出了很远。整个人被夹在拥挤的人潮中,连方向都身不由己。 更糟糕的是,特战队放了一个烟雾弹,在呛人的烟雾中火舌无差别扫射吞吐,枪弹声不断,惨叫声无歇。 在本就混乱的酒吧中这下更加分不清东南西北,祁棠努力让自己不要摔倒,否则下一刻就会被惊慌失措的人群踏成肉泥。 说来也巧,就是这么个危急的场所,她竟然看见了一直在找的黄梨。 她逆着人潮前行,不知是不是想找已经消失的乌千临,但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抵抗逆流。 就在她要被人群挤倒下的前夕,祁棠奋力挣扎过去,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是你?”黄梨神色惊慌。 “这边来。” 幸运的是,他们被冲到了一个小门边。 祁棠拧开把手挤了进去,又把黄梨拉了进来。 为免更多星见会的成员和狂热信徒混入,她立即反手锁了上了门。 “没事吧?” 黄梨痴呆地坐在原地,头发散乱,目光呆滞,和第一次见面的精英女性形象天差地别。 她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那真的是千临?他为什么要分自己的肉给那些人吃?人类的进化又是什么意思……” 祁棠吐出一口气:“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丈夫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他不是人类,又会是什么?怪物吗?”黄梨显然无法接受她的说法,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又让她找不出反驳的话,整个三观都在不断重塑。 “是厉鬼。”祁棠告诉她真相,“你丈夫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已经不是曾经的他。我劝你早点放弃幻想,厉鬼很难理解人类的感情,即便他还活着你和他也回不到当初了。” 这是普通人窥见厉鬼世界一角的真实反应。 祁棠理解她的失魂落魄,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把黄梨重新一把拉了起来:“咱们得快点从这里离开了。这个地方很危险,刚才进来的人是专门击杀厉鬼的组织,他们的弹头涂过特殊的圣水,虽然能杀鬼,但人类也抵抗不了子弹。” 黄梨任由她牵着,但她心如死灰,呆若木鸡,祁棠几乎是拖着她前行。 “谁?” 就在这时,一道黑暗中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我。还记得我吗,圣女?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张晓柠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祁棠定定凝视她的脸庞:“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其实她是从声音辨认出来这是张晓柠,如果仅从外表,很难判断这个女人原本的身份。 她现在的外貌和人类已经相去甚远。 墨绿色的鳞片从额角蔓延到颧骨,瞳仁竖起,鼻子几乎没有,很扁的形状,只剩下露在面上的两个孔,嘴唇极薄,张口说话时能看见蛇信。 “每个人都是会变的。不过你曾经帮助过我,我现在愿意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自己可以离开。”祁棠谨慎地回答。 “为什么拒绝我,难道是我的外表让你不放心了吗?”她摸了摸脸,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更美了吗?” 在张晓柠眼中她自己变得更美了,可在祁棠眼中,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正常审美。 况且她叫她“圣女”? 除了星见会内部悬赏她的那些人,没有人会这样叫。 “走!” 她当机立断,拉着黄梨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是什么……?”黄梨惊恐问道。 话音未落,忽然消弭于空气。 一蓬血花溅射到祁棠的脸颊,她回头看去,一只血淋淋的手穿透了黄梨的身体。 位置致命,直接穿透了心脏,绝对不是人类的力气。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不怕先知怪罪你吗?”祁棠不可思议地问。 “先知不会怪罪我。”张晓柠舔去指尖鲜血,露出病态的潮红笑容,“他让我来带你走。既然你不肯配合,我就只好多帮忙一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