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小姐,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 但是,我看到亚叶小姐顶着那样的黑眼圈强打精神的时候,我实在没法再徒增她们的工作量。 我感激她们的照顾,但是可惜,我的异常不是她们的手段可以干预的。 “已经……好很多了。再有几天,我应该就可以下地走走了吧。” 我望向那个冥冥中注视的方向,虚伪的笑着,以免因视线的交织而让亚叶小姐看出我在扯谎。 那只怪鸟……不只是梦魇。 我能感受到,它即使在我清醒的时候,也不曾移开视线。 “你这样问是没有效果的,亚叶。” 啊,露馅了呢。 “让我来吧。” “……是。”亚叶咬着嘴唇。她带着浓浓的不满,但不是针对我的。当她让开了位置后不久,和她差不多疲惫的菲林出现在我视野中。 “你好,霜星小姐。对医生有所隐瞒不是好事。” “对不起,凯尔希医生,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尊重你们的工作,但我这次确实不想被治愈。” 轻轻抚过没什么变化的腹部。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的心绪安定下来,连深深根植于身体中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我也说了很多次了,你的源石病现在已经是最紧要的关头,病灶反扑的异常剧烈,更不要提你现在还有……” “你说服不了我,医生。”我看向她,好似看到了我自己。 她和我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不过,我既已达到目的,也没有在此处白费口舌的必要。 “……好吧。做你能做的,我配合。” …… “你们……认真的?”直到被她们架着抵达目的地,薄荷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唔,今天的位置不太好,太近了点。”真理掏出个小册子翻了几页,默默心算一阵,“……50分钟,不能再多了。我们与巡航的罗德岛交会的时间要提前一些,可露希尔做的小玩意经不起长时间超速。” “哦~这种展开啊,不错的热身。”凛冬舔了舔嘴唇,旋即充满战意地用斧头点了点薄荷,“别苦着脸了,难得的机会,我们比试比试?” “哦哦!要友谊战吗?!我也要!” “……唉。” 薄荷拧着眉头,一声叹息过后,无光的火焰便攀上他的手掌。 古米的突然加入让他有些没法打击这个乐天的女孩,而且,凛冬挑衅的目光确实让他有些烦躁。 这段时间,他心中郁结着不少怨气,借此发泄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样没有挑战的猎物实在是无趣。 “哎哎哎,干嘛呢,收回去。”斧头又点了点。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狩猎?”凛冬没把眼神要喷出火来的薄荷当回事,嗤笑一声。 欲要发作的薄荷,那缠身的火焰停滞了一瞬,然后消散。 确实,忘了这茬。他们是下来收集酒吧的食材来着。黑焰烧过的兽肉……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尝试的。 无处发泄加重了那份烦躁。心中,一个新的声音开始回响。薄荷想也不想,触碰了它。 不畏死,方可生。 一声啸响,古朴的打刀已然出鞘,落入缓缓显现老旧臂甲的手中。薄荷随手挽了个刀花,掀起的气劲让他身上的黑色水手服衣袂翻飞。 恶趣味的家伙。薄荷垂头一瞥,不禁皱了皱眉。 “东国的武器,有意思。”凛冬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尤其在只有右臂的盔甲和刀锋上,“你这打扮,有兴趣加入我们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吗?” “聒噪。” 横过决死之心那乌青的刀刃,薄荷能听到自己因内在的纷乱而剧烈搏动的心跳,以及周围所有人的。 他散发的气势已经惊扰了周围的游兽,这些带着恐慌的心跳,渐渐让他无法忍耐翻涌的杀意。 他迈出一步,然后原地消失了。 不多时,从远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兽吼。 匹夫之勇,终将葬送一切。 “凛冬姐……”古米不禁打了寒噤。 刚刚她能感觉到,薄荷朝自己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到他转过头,但她确信如此。 那种好似被非人之物盯上的感觉,让她生不出呼救的心思。 “作战取消吧。他这个样子,恐怕只是接近都会有危险。”真理扶了扶单片眼镜。 “说什么呢,这样才有趣啊。”凛冬掂着手中的战斧,嘴上依然咄咄逼人,眼中却以缠上复杂的色彩。 “……也只有拉回这样的他,我们才能还上那份恩情吧……” “不畏死,方可生……” “然汝一心求死,生路亦会凋敝。” 刀尖低垂,却不见血液。 薄荷默然环视着自己一路造就的绝景,停在最后的抵抗前。 面前的苔生兽已经发不出哀嚎,瘫倒在地,时不时抽搐一两下。 它的体型是这片林地最大的,故而当薄荷的狩猎开始不久,它便是唯一不带惧色朝他冲锋,还指挥其他苔生兽逃跑的反抗分子。 可惜,决死之心不斩肉身。 “……太吵了。”那好似钢铁刮擦的耳语让薄荷一阵头痛。 他狠狠敲打了右臂的手甲两下,艰难抬起已经越来越沉的打刀。 同步……不用想已经跌到还能显现武装都是奇迹的地步了。 不,也许还能显现,也是祂的意思。 “既然是武器,那就做好武器的工作!至少……!” 端握着重量已经需要另一只手托住刀柄的武器,他声嘶力竭的呼喝着。可即便是这般沉重,也不足以让薄荷全部倾吐而出。 至少,要有点作用吧。 在被寄予了大家的厚望之后,为何我还是这般锈钝呢? 最后的宣判迟迟没有落下。薄荷紧咬着牙关,用力到嘴角溢出鲜血,又被滑落的泪水稀释,留下模糊的红色痕迹。 那只大兽依然如醉酒般浑浑噩噩伏在原地,不时发出一两声沉重的鼻息。 几只小兽不知何时返回至此,有的尝试将它顶起,有的冲着薄荷咆哮跺地,但不管怎样,被重创灵魂的大兽也不能给出任何反应,溃散的瞳孔只是漠视一切的发生。 (“……你,好些没有?”) 羞赧,又夹杂着些许期望的声音。薄荷好像还可以看到,那晚盛装的白色卡特斯,仍潮红着脸,背身忐忑,等待自己的回答。 小兽在撞着他的腿,撕咬他的过膝袜,但不论哪样,都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打闹。 了无生趣。 薄荷深吸一口气,嘴唇瑟缩着,手中的刀刃缓缓消散。 他轻轻踢开还在纠缠不休的小兽,转身开始捡拾剩下的猎获。 擦身而过的渐强气流捎来了少女们的气息,他需要尽快处理好这不小的工作量。 等等,渐强气流?在这沙地植被区? 薄荷的表情渐渐凝固。他扬起头向着已经可以吹起他侧发的气流方向望去,所见验证了他的猜测。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