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俯视着榻上双眸紧闭的禾梧,她眉心微蹙,神识却如同沉入深海,与外界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 他能感觉到她灵台深处那不同寻常的波动,知道她正以他无法完全介入的方式,与远方的某人紧密相连。 这种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口。 不能再让她继续沉溺下去。那片神识海太过危险,尤其是与闻人懿那样状态不稳的家伙纠缠。 时间太久了。 他需要一个直接、有效的方法,强行将她“拉”回来。 目光落在她丹田,纤薄腰身下,她的灵蕴柔韧如柳枝绕磐石。 顺手从浮虚宫那里调来她的身份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从鼎炉之身,炼出这般坚实的灵基,并不容易。 …… 他伸出宽大手掌,正要注入灵力。 脑海互相想起她说的那句,若是他忽然出现,她在双修间,容易被他吓得不孕不育…… 哪有那么夸张。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一寸寸挪过她安眠的姿容,最后落在她微张的嘴唇。 从这里渡灵息,总没问题了吧? 被称为嘴唇的部位,薄薄的皮肉,泛着果蜜般的光泽,仿佛在无声邀请着滋润。 姬野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吞咽下骤然涌起的陌生焦渴。 他不再犹豫,俯身,贴近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断,重重地覆了上去。 分明是带有明确目的的“渡息”,他轻轻托着她的下巴,让她嘴巴再打开有些,将他体内自如运转的天地灵蕴,渡向她唇齿。 没反应。 她沉溺得未免太专注了。 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哪怕是个普通人给她来上一下子,终身残疾都是轻的。 姬野心里未免不忿,防备心呢? 他完全忽略了“他自己”这个前提。 也忽略了,渡息并不需要接吻。 月的香气太浓,化在唇瓣间,水润,清雅。 这也算天地灵气,对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咫尺的双唇贴合在一起,精纯的灵力不要钱似的输入,随之而来是他失神地含咬、轻吮。 本能一般。 他撬开她的齿关,温煦的暖流,强势地渡入她的口中,意图冲刷她沉溺的神识,唤醒她的本体意识。 有细碎的呜咽声从两人紧密相贴的唇瓣间溢出。 “呜……呜啊……呃呜……” 这声音娇柔、无助,带着被惊扰的迷惘。 姬野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一股更深的烦躁涌起。 不是因他而发出的声音。 这认知如同冰水浇头。 她这般的反应,这无意识的呜咽,恐怕是远方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在神识交融中带给她的影响! 他为这个升起的念头,感到一丝尖锐的不甘。 甚至还有一丝怒意。 灵息的输送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惩罚般的力道。 从他的下唇边,因这过于激烈的“渡息”而溢出一缕透明的涎液,沿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带来一种黏腻又暧昧的触感。 可禾梧还是没有醒。 她的神识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固执地留在那片遥远的识海。 姬野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暴戾的念头——后悔了,干嘛要她本体的灵识去? 当初就该直接由他出手,把闻人懿那缕残魂掐个半死,留一口气能呼吸就行,反正她也只是要知道闻人懿的安危。 能喘气就行了吧? 何必让她涉险,何必……让他此刻品尝这种莫名的焦灼? 他猛地张开口,难挨地深呼吸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劣情绪。 但是她的唇齿好香。 姬野眼眸黯了下,他调整了下自己俯身的姿势,捏住她的下巴,含过去,然后咬在她唇瓣间,唇肉变得更加殷红,她的唇边流过一珠银丝。 尖锐的虎齿,在控制不住的力道里,过于热情。 娇嫩的唇被咬出一个小口,血鼓成一粒饱满的血珍珠,溅落。 “!” 身下的人,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 禾梧的神识,如同被狂风骤雨强行从深海拽回水面,猛地归位。 她睁开眼,眼底最初是未散的迷离与遥远感,但很快,焦距凝聚,看清了眼前放大俊颜,以及唇上那不容忽视的、带着灵息流转的触感。 姬野豁然惊醒,连退数步。 两人的唇齿分离,带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木椅被绊倒,发出嘭地一声重响! 姬野稳住身形,眼神幽暗,里面翻涌着未褪的焦躁。 “呜……” 神魂和肉身双重动荡间,禾梧缓慢睁开眼。 盈盈水光,似诉相思断肠。 窗外月纱笼成雾,披在她掉下肩头的锁骨上。 血珠和透明的水液拉成丝,她眼神还没聚焦,倒像是被他亲迷离了。 “……前辈?” 她醒了。 - 咚。 咚咚。 咚咚咚。 姬野飞快地偏过头去,擦了擦都快淌到胸膛的口水,嘴里含混不清:“你还知道醒?” 彼此局促的呼吸间,禾梧逐渐恢复现实的意识。 许是闻人懿和姬野的灵脉中有一丝同脉的气息,来自七洲山川、属于自然的气息,所以她看着骤然出现在身前的姬野,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甚至不觉得冒犯。 体息相接,灵蕴呼唤。 她的神识安然无恙地完全回归本体。 禾梧神魂的变动,没有瞒过姬野。 姬野看看禾梧,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了看衣襟,他粗鲁擦了一把。 然后又看了看禾梧的嘴唇。 “你、你和他神交了?!”他肯定道。 禾梧十分平静,“嗯。” 按照种玉玄功的说法,应该没有错。 姬野心中气闷:“你、你这样……” 他内心也知道禾梧何错之有?方法是他说的、桥是他搭的、禾梧又是风月媚修,天经地义。 但——但是——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就跟躲人家床底似的。 禾梧摸了下嘴唇,有些刺痛。 很显然,让一头老虎懂得如何亲吻也是难题。 他绝对咬过了。 禾梧:“嘴是你亲的。” 她平静地阐述事实。 “……”姬野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要、要不是我真身来这里,用真实灵力唤醒你,你说不定会沉溺在兽神的神识海里!” 姬野找到借口,趁舌头还没打结迅速补充:“贸然进入他人神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危险。神识本体脆弱不堪、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折损你的根基。只要对方有一丝邪念,折寿都是轻易的!要不是我在这里守着,你有命去没命回来!!” 他高大的身影压过桌上聊胜于无的惨淡烛灯。 “我同意给你机会,但你的分寸就是放任自己与一个求死之人神识交融,差点回不来。” ……有那么严重吗。 禾梧摸了下自己的下唇,有小小的刺痛滑过,她回想起焦黄大地上那只翅羽柔软的小蓝雀,眸间亮起笑意。 “他信任我的。” 姬野却把禾梧摸嘴唇的动作当成了别的什么,他冷哼一声: “灵尊后脉,妄动凡俗。也是混帐。” 禾梧默默看了他好几秒。 他是不是把自己耶骂进去了。 姬野说完话,房间陷入沉默,娑娑声间,禾梧说:“你来这里不会只为了我吧?” “随枫镇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姬野心里一紧,飞快找了借口:“当然啊,你一个小棋子,有什么值得我单独来的——我之前不是说过,那个小破院,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 禾梧先是纠正他:“裴婆婆的院子很好,并不破旧,里面还有许多修士买都买不到的灵器,裴照的炼器之术很好。” 然后她点头,“我其实也疑心楚子虚,既然你来了,或可一同探查。” 姬野自己想查就查了,找上自己,估计也是为了知道人族的立场和能力。 自己既然无法摆脱他,多利用学习一下也是可以的。 姬野挠了下头,喉间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房间更静了。 其实天字号房并不算太差,但姬野的气场实在咄咄逼人,一进门,反倒显得这里就巴掌大小。 木椅翻倒,床榻窄小。 墙面的挂画连木桌上新鲜的花都显得小家子气来。 她坐立其上,像一樽秀美的观音像。 禾梧指尖抚过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被衾。 “前辈真身前来,但随枫镇地处乡野。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床榻冷硬,想必前辈也不屑枕眠。” 姬野心头一跳:“你赶我走?” 禾梧往他大敞的衣襟看过去。 起伏肌肉一览无余,线条贲张,观感极佳。 妖族成尊神,穿衣行事依旧狂野。 禾梧:“……” 姬野:……她就是那个意思! 他拍了拍紧闭的木门:“又不是没睡过(人类的地盘),(这地方这么差又怎么了?)老子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货。” 木椅无风自动,摆得端正。 姬野坐过去,手撑着膝盖,比个输赢似的盯着禾梧水意未消的眼: “我今天偏要睡这里了!” 他堂堂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