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带领私人医生登上三楼。 嘉宁已经苏睡,状态相较前日好了许多,靠窗休息,绵睫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女佣鞠躬打了个招呼:“大小姐。” 旋即看见悬开窗前面沾泥的叶片和枯枝,脸色微变,下意识撇清责任:“也不知道昨天谁打扫房间的,真是粗心,居然连窗户都没关。” 嘉宁听着,眉尖轻蹙,下意识抬手触摸额头,她似乎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总觉得昨晚有人碰了她。 犹豫问女佣:“昨晚有人,进我房间了吗?” 女佣愣了愣,矢口否认道:“没有,大小姐。昨晚临时下了场暴雨,大家都提前回去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虽然得到肯定答案,可奇怪的第六感,仍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嘉宁咬唇,索性不再纠结了,轻声让她下去。 私人医生也戴着听诊器上前检查,操作一番后,收起体温表,舒了口气:“恭喜,总算退烧了,心率也恢复正常水平了。” 顺便提醒了几句最近降温注意保暖的事。 手写药单时随口问了句:“昨晚吃退烧药了吗?我记得那款,对你效果不明显,本来还准备换呢。” 闻言,嘉宁胸腔突震,刚压下的疑惑再度浮上心头。 她昨晚昏睡前,明确感受过不适,那种整个人被丢进蒸笼天旋地转的痛苦。今早睡醒时却神清气爽。 身体也清爽干净,没有半点黏腻的汗液。 因此她才会询问女佣,是否有人中途进来照顾她了。 可是,会是谁呢? 在这个家里,真的有人会待她这么好吗。 嘉宁指腹习惯性地绞动被子,直到医生起身,她才回神,礼貌温吞地说了句:“谢谢你,再见。” 既然病愈,她也收拾下准备返校。 这么快回去,不是嘉宁的本意,她甚至还没调理好对谈准那个混蛋的愤怒。 可是,嘉卿语在家养伤,不愿看见自己。 嘉远琛懒得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干脆以月考为由,催促嘉宁病好就返校,抓紧时间追赶落下的进度。 对于这种不公的待遇,经历够多,也就麻木了,这种微妙的情绪,甚至不及谈准和梦里奇怪人影,给她带来的波动大。 嘉宁甚至都懒得辩驳,便沉默应允。 回到学校时,班级氛围安静,不少学生都趴在课桌上午休。 其余同学也自觉放轻声音。 嘉宁轻蹑手脚,来到座位,发现可恶的谈准枕着右手胳膊也在午睡。 锋锐双眼阖了起来,意外削弱了大半攻击性,竟透出些许,属于这个年纪的明朗。 只是眼下依旧沁着乌青色。 他总是如此,仿佛夜晚从不用来睡觉。 嘉宁收回目光,仗着他没有意识,扮凶龇牙,她已经打定主意,等下午上课就去找班主任申请调换座位。 和谁坐都好,单独坐也好。 反正不要再跟他待在一块儿了! 她怕打扰周围午睡的同学,没开口,兀自抬脚,准备从谈准身后跨过去。 恰在此刻,窗隙里吹进一阵风儿。 少年黑漆的发丝稍动,幽微的,不易察觉的甜香,从他身上逸散出来。 嘉宁嗅到,刹那间乌眸瞪圆。 她像遭遇了难以预料的惊疑,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 这个香水是她房间里的熏香。 许多年前,由世界一流调香大师木先生,亲自为桑如瑰调配的。 独一无二。 除了妈妈,就只有她有。 虽然留香时间颇久,可她病了两天,没来学校,谈准身上不该还存在这个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 她心绪不宁地将唇肉咬湿,低头俯身,想再认真闻闻。 结果谈准极为警惕,堪比犬科动物,还未睁眼,便潜意识地钳住她越界的手。 劲道好重,腕骨都要碎掉了。 嘉宁用力地瘪嘴吸气,才憋住叫声。乌眸润润得,晕染水汽,委屈巴拉地踢了下谈准的小腿:“松开!” 谈准:“……” 他抬头看着娇凶噙泪的女孩,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