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准回到出租屋，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窗帘紧拉，光线昏暗。
阴霾笼罩着他半边阴沉的脸。
林子秋在门外徘徊了几步，见里面没动静，才探进脑袋，忐忑问句：“老大，你没事吧？”
他当时打电话过去。
隔着屏幕，都听清了女声的咒骂，居然敢说老大是王八蛋。
以及那记令人头皮发麻的巴掌。
谈准除了最开始那两年，经常被指派危险任务，导致受伤外，此后只有让别人见血的份。
林子秋都不敢想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仅动手，还是以如此羞辱人的方式。
偏偏老大，表现出来得还不像愤怒。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似乎……有点幽怨？
怎么可能！他疯了吧。
林子秋用力摇头，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谈准抿着薄唇，将指骨挨个掰响。
半晌，他将负面情绪隐藏干净，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冷冷瞥过去：“当然。”
他能有什么事。
他随时都能将嘉宁从脑子里踹出去。
林子秋低头，畏缩“哦”了声，硬是压下好奇，没敢提那记巴掌。
更不敢质疑他的奇怪表现。
只犹豫着问：“那咱们晚上还去庆祝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谈准嗤声，抻了抻长腿，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睨的视线从亮屏的手机上，刻意地扫过。
消息列表安静如鸡。
没有一条是来自她的道歉短信。
他脸色骤沉，握持屏幕的指节，紧了紧，转瞬又暴起青筋。
满是戾气地将它长按关机。
烦躁抬头问：“去哪吃？”
林子秋福利院出身，小时候没吃过好东西。
因而日子好过后最爱研究美食。
这话问到他强项，拍拍胸口。
得意保证道：“城北有家新开的中餐馆，听说厨师是什么传承世家出来的，手艺一绝，我提前半个月才预约上，叫嘉合园。”
他从手机上调出餐馆信息，递给老大看。
谈准压下眼皮，第一下便看见了那个极其碍眼的字。
他强忍着让林子秋带上手机滚蛋的冲动，神经突跳，面无表情道：“不去，换家。”
林子秋纳闷，谈准平时没有忌口，什么都吃，剩菜剩饭都不讲究，今天居然会对从未去过的餐馆表达明显的厌恶。
他也没看出这家哪里不好啊。
林子秋低头，手指滑动屏幕，翻了好几页，从主打菜品到用餐环境。
无一不是一流水准。
他想不通让谈准看不顺眼的点，干脆不管了，点头顺从道：“那行，我重新找家，老大有啥想法吗？”
谈准不假思索回答：“随便，不叫这个名字就行。”
“……”
林子秋默默切回刚才的页面，盯了店名半晌，肯定地想。
他的感觉没出错。
老大今天表现得果然很奇怪。
周末，整整两天。
谈准都没收到来自嘉宁的消息。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晚上梦游将她拉黑了，然而点进去什么都没发生。
嘉宁既没有因为周五那天的强迫，质问他，也没有对那记巴掌，作出解释。
似乎想就这么消失在谈准的世界里。
她做梦。
周一一大早，顶着眼下乌青的谈准站在卫生间，接了捧水，用力拍在脸上，黑漆眼珠盯着镜子里她先前打过的位置，渗着凶光地想。
她以为，自己的脸是那么好打的吗？
想糊弄过去也要问他允不允许。
他来到学校，面色如常。
只偶尔对着前排座位露出阴恻恻的眼神。
然而，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嘉宁身影。
谈准修长指节夹着的笔，越转越快，闪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
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极反笑。
行，真行。
微信跟死了一样，现在干脆连学都不上了。
嘉宁有本事就躲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