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儿那句模糊不清、带着疲惫妥协的话,像颗石子扔进我混乱的脑子,搅得整夜不得安宁。 那话里复杂的情绪———愤怒、厌恶、怜悯、无奈、责任,还有一丝几乎听不见的默许———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快亮时,才在极度疲惫中勉强合眼。 但睡也没睡好,噩梦不断:父亲扭曲的脸、秋月冰冷的眼神、浴室门被推开的瞬间、慕仙儿震惊厌恶的眼睛…… 最后定格在我手里那条弄脏的深灰色丝袜上。我猛地惊醒,一身冷汗,心脏狂跳。 天已经蒙蒙亮,提醒我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巨大的羞耻感像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我。 我蜷在床上,不敢去想慕仙儿最后离开的背影和那句话。 客厅里死寂,尴尬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连走出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熬过去。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厨房里熟悉的做饭声———是慕仙儿。 她起来了。 她像往常一样在做早饭。 这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 她看到我该多恶心? 搬走的念头再次强烈地冒出来,也许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就在我几乎下定决心立刻收拾东西走人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全身绷紧。 “李康?起来吃早餐了。”门外是慕仙儿的声音。 她的语调很平静。 平静得甚至有点刻意,听不出一点昨晚风暴的痕迹。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应了一声:“嗯,来了。” 深吸几口气,我才鼓足勇气,像个等着审判的犯人,僵硬地拉开门。 客厅里,慕仙儿已经坐在餐桌边。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着。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冒着热气。 她低着头,用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粥,没看我。 我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全程低着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更不敢看她。 空气像凝固了,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音。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打鼓。羞耻感密密麻麻地刺着心。 终于,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今天天气不错。” 我猛地抬头,心脏差点停跳。 慕仙儿正端起牛奶杯送到嘴边。 她的目光看着窗外明媚的晨光,侧脸在光里显得很平静…… 正常?好像真的只是在说天气。 然而,就在她放下牛奶杯,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我脸的那一瞬间 我清楚地看到了! 她的脸颊上,飞快地掠过一抹极浅、极淡的红晕! 那红晕像是被什么情绪猛地戳了一下,又被她强大的意志力硬压下去,快得像错觉。 她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不到半秒,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重新落回早餐上。 她拿起一片吐司,动作自然流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甚至带点催促:“快点吃,别迟到了。” 那一闪而过的红晕,像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我心里的阴霾。 它比什么都清楚地告诉我:昨晚的事,她没忘,也不可能忘。 那平静底下,是翻腾的尴尬、羞耻和冲击。 她只是在用惊人的意志力维持表面的正常,给我们彼此留点余地,不让局面彻底垮掉。 那红晕,是裂痕,也是她无声的妥协和……努力。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有更深的羞愧,但奇怪地,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慰藉? 她还在试着维持这个“家”的样子,还在给我留空间。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但不像刚才那么绝望。 我拿起勺子,机械地喝粥。 粥是温的,却尝不出味道。 早餐在一种极度压抑却又勉强维持的沉默中进行。 我们都没再说话,也没眼神交流。 我埋头猛吃,只想快点逃离这张桌子。 慕仙儿吃得也不快,动作优雅但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始终低垂。 终于,我匆匆扒完最后一口,几乎是逃一样站起来:“我……我吃好了。先走了。” “嗯。”慕仙儿没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门在身后关上,隔开了那个充满复杂气息的空间。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我才感觉能喘气了。 昨晚的一切像场荒诞痛苦的噩梦,而慕仙儿脸上那抹短暂的红晕、是噩梦后唯一能抓住的、带着点温度的现实。 日子在扳倒老张的短暂兴奋和王书杰不断的阴招里滑过。 转眼三天。离开学还有半个月。 我深深体会到,收回一个被蛀空的公司,比想象中难百倍。 每天像在泥潭里走。 白天,要应付王书杰在销售端的花样。 核心客户被他心腹把持,沟通阳奉阴违。 新订单被各种理由卡着。 连我亲自去见的客户,转头就被王书杰私下“安抚”,暗示公司不稳。 晚上,还要消化慕仙儿从审计报告里挖出的、触目惊心的财务黑洞,学着看懂那些复杂的报表。 来回在家和公司跑,加上表哥开车出差了,魔都巨大的城市成了噩梦。 高峰期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耗时间耗精力,往往带着一身汗臭和疲惫回到家。 慕仙儿没再提那晚的事,但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微妙的尴尬。 每次我进浴室,洗衣机上再也没有她的贴身衣物,相处都带着刻意的距离,疲惫感翻倍。 这天傍晚,又一次被王书杰手下的销售主管敷衍打发掉,我拖着灌了铅的腿走出公司。 夕阳带着嘲弄般的暖意。 站在路边,看着堵死的车流,第一次强烈地想:必须买车了。 这个决定几乎不需要犹豫。 虽然离开了秋月和父亲,但卡里钱不少,加上秋月这些年每月给的几十万零花钱,买辆像样的代步车绰绰有余。 这不仅是效率,更是为了在慕仙儿面前、在公司员工面前,维持“老板”最基本的体面,还有……那点脆弱的自尊。 没声张,甚至没跟慕仙儿商量。 周末,我独自跑了几家4S店,目标明确:低调、舒服、适合谈生意。 最终定了一辆线条流畅、内饰豪华的奥迪A6Lꔷ刷卡付定金,签合同,一气呵成。效率高得自己都有点意外。 也许潜意识里,我急需一件能证明自己独立和掌控力的事。 星期一清晨,阳光带着初秋的凉意,透过树叶在公寓楼前洒下光斑。 我坐在崭新的奥迪A6L 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质感细腻的真皮方向盘,眼睛盯着单元门出口。 心跳有点快,混合着新车的兴奋和一丝紧张。 扳倒老张的威风早被王书杰耗光了,浴室事件后,和慕仙儿之间那层薄冰,表面平静,底下从未化开。 这辆车,早不只是代步工具。 它是效率,是体面,是疲惫生活里我能抓住的一点掌控感,更是…… 一种无声的宣告,在她面前。 单元门“咔哒”一声轻响,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慕仙儿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 她今天穿了身深酒红色的职业套裙,剪裁非常合身,完美勾勒出纤细的腰、饱满的臀和胸前的曲线。 裙摆在膝盖上方,露出包裹在超薄透肉黑丝袜里的笔直小腿。丝袜细腻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配着脚上的尖头细跟裸色高跟鞋。 她一手拿小巧手提包,另一手臂弯搭着薄风衣,步伐从容优雅,腰臀随着步子轻轻摆动,带着成熟人妻特有的、对少年致命的吸引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瞬间的悸动,轻轻按响喇叭。 “嘀———嘀——” 清脆的喇叭声在清晨格外清晰。 慕仙儿停下脚步,循声望来。 看到路边崭新的奥迪和驾驶座里的我,她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掠过明显的惊讶。 随即,一抹温柔的笑意在她唇边缓缓漾开。 这笑意冲淡了职业套装的冷艳,让她整个人柔和起来,暖意融融。 我将车缓缓开到她的身边,车窗无声降下。 “表嫂。”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慕仙儿微微弯下腰,靠近车窗。 这个动作让她胸前的曲线更清晰地映入眼帘,一缕发丝滑落,拂过她白皙的颈侧。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高级香水和她自身清雅体香的馥郁气息,瞬间涌入车内。 她的目光带着欣赏和一丝了然,扫过车内豪华的内饰,最后落回我脸上,声音清润含笑:“你买的?”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温柔笑脸,感受着她致命的吸引力,我的脸颊有些发烫,一种少年人的腼腆冒了出来。 我点点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她,带着点笨拙的诚恳说:“嗯。以后……我当你的专职司机。” 这句话像有魔力,慕仙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了,眼波流转,盛满了真实的感动。 她看我的眼神,温柔又复杂,似乎还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傻样……”她轻声嗔了一句,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暖意,“快迟到了,还不开门?” “啊?哦哦!”我如梦初醒,赶紧按下副驾驶解锁键。 这句“傻样”好像划开了那日之后的隔阂,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慕仙儿优雅地拉开车门,侧身坐进来。 她弯腰整理裙摆的动作,让黑丝包裹的完美腿线展露无遗,紧身套裙下臀部的曲线绷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坐好,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安全带从她胸前高耸处斜斜勒过,更衬得那曲线惊人。 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成熟韵味与职场干练的气息,瞬间填满了车厢。 车子平稳汇入早高峰车流。 封闭空间里,她身上的馨香更浓。 每一次她抬手整理鬓发,或是调整坐姿,那优雅的动作都充满吸引力,黑丝包裹的膝盖偶尔会不经意地、极其短暂地轻碰到换挡杆旁我的手肘,每一次细微的接触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发烫。 车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氛。 新车的皮革味,她的幽香,还有那无声流淌的、混合着感激、悸动和刻意维持平静的暧昧。 “这车不错,” 慕仙儿打破沉默,声音带着慵懒的赞许,“挺稳的。” “嗯,想着以后跑客户、去工厂方便点。” 我目视前方,努力集中精神开车,但眼角的余光却描摹着她放在腿上、丝袜包裹的纤细手指。 “是该有辆车了。” 慕仙儿点点头,语气恢复了财务总监的冷静和敏锐。 “对了,昨天审计部把王书杰那边关联公司的最新资金流向摸清了。 他动作很快,老张下台后,立刻切断了几条主要资金通道,甚至做了几笔看似合理的对冲交易,想掩盖痕迹。” 话题瞬间从晨间氛围拉回了战场。我的心神立刻绷紧:“查到实质东西了吗?” 慕仙儿微微侧身看我,这个动作让她胸前的曲线在安全带下更显眼。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表面上看,干干净净,合规合法。但是,” 她嘴角勾起一抹洞察的冷笑,“越干净,越说明他心虚,处理得越急。有几笔从“宏图展览”转出去的款项,最终流向了境外一个离岸账户,开户人身份模糊。但注册地的关联信息指向了一个“老朋友”的影子。” “老朋友?”我皱眉。 “还记得之前想用劣质茶叶坑我们的那个南洋供应商吗?陈江海的老关系。” 慕仙儿提示,“虽然账户名字不一样,但手法和路径太像了。王书杰大概以为切断直接联系就安全了,没想到我们查到了上游的蛛丝马迹。现在审计部正顺着这条线深挖,需要时间,但这是个突破口。” 我精神一振:“太好了!看来他急了,还是露尾巴了!” “没错。”慕仙儿重新坐正,看向窗外车流,语气带着冷冽的自信。 “他以为控制销售部那几个大区经理,不断给你制造麻烦,扰乱视线,就能让我们疲于奔命,没空深挖财务。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带着并肩作战的亲近感:“你那边,销售部的压力怎么样?王书杰今天肯定还会出招。” 想到王书杰和他那几个阳奉阴违的手下,我眉头拧紧:“还是老样子,核心客户被他们把持,沟通效率极低,新订单卡着不放。昨天我去见华东那个大客户刘总,明明约好时间,硬被他手下那个姓赵的区域经理找借口拖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也没谈出结果。” “刘总?” 慕仙儿若有所思。 “这人我知道,以前你爸在时,还算讲信誉。 王书杰应该不敢对他太强硬,毕竟是大客户。姓赵的敢这么明目张胆拖你,恐怕是得了王书杰授意,想给你下马威,耗你耐心。”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动。” 我有些烦躁。 慕仙儿转过头,桃花眼在晨光中闪着智慧的光,也带着鼓励:“被动挨打不行。既然他们想拖,想耗,那我们就反着来。刘总这条线,不能指望王书杰的人。李康,” 她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这么郑重地叫我,“你是老板,该用你的身份直接施压了。” “直接施压?”我有些迟疑,“会不会太生硬,搞僵关系?” “此一时彼一时。” 慕仙儿声音斩钉截铁,“王书杰已经撕破脸了,你还顾虑什么?今天上午,直接去刘总公司!绕过那个姓赵的!带上法务准备好的、证明公司有完整自主权和稳定性的文件。特别是我们审计发现王书杰那边可能有问题的初步证据!态度要强硬!立场要鲜明!让他知道,继续跟着王书杰玩火,他的货款安全和长期合作都可能面临大风险!他不是讲信誉吗?那就把风险摊开给他看!” 她的思路清晰狠辣,直击要害。一股热血冲上来。 是啊,我是老板!畏首畏尾只会让对方更嚣张! “好!”我握紧方向盘,眼神坚定,“就这么办!待会儿到了公司,我立刻准备,上午就杀过去!” “这才对。” 慕仙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在晨光里明媚动人,带着一种推着少年成长的肯定,“记住,气势上不能输。我会让法务把文件备好,再让周小雨把刘总最近半年的采购和回款明细整理给你,知己知彼。” 车子缓缓驶入公司地库。停稳后,我正准备解安全带,慕仙儿却先一步推开车门。 她一条包裹着诱人黑丝的修长美腿迈出车外,高跟鞋清脆落地。她站直,整理了下套裙下摆,然后微微弯腰,探身回车内看我。 晨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侧影和胸前曲线,那成熟人妻的魅力展露无遗。 “记住我的话,李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销售端是你的战场,拿出老板的样子来。我在后方,给你扎紧篱笆,备好弹药。” 说完,她直起身,留给我一个优雅而充满力量的背影,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向电梯间。 那摇曳生姿的背影,那支撑着她强大气场的、黑丝包裹的双腿,像一幅画,深深印在我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