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在破败的城中村显得格外刺耳。 江清雯将黑色的奔驰停在狭窄巷道入口处一个勉强能塞进去的空位,熄了火。 车窗外是灰扑扑的楼房,晾晒在窗外的衣服随风飘荡,空气里混杂着潮湿的气息,与她平日生活的光鲜世界格格不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高跟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她挺直脊背,昂着头,努力维持着那份高冷疏离的气场,仿佛一件无形的盔甲,抵御着即将面对的风暴。 手在冰冷的铁门几厘米处停住了。 她紧攥着的粉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渗出薄汗。 紧张的情绪缠绕住心脏,让她反复地张开手掌,又猛地攥紧。 理智告诉她必须快刀斩乱麻,结束这场闹剧,但内心深处,对那对母女无耻程度的认知,让她本能地抗拒着即将爆发的冲突。 那扇门后,是污浊的泥潭,一旦踏入,不知会被溅上多少脏水。 就在这犹豫的几秒钟,手机在精致的皮包里震动了一下,打破了死寂。 她烦躁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来自马海的信息:“闺女,你,你和她们说了吗” 文字简短,却透出浓浓的焦虑和不安。 马海在仓库门口来回踱步,他正在等小刘帮他叫的出租车,思来想去,他不能当缩头乌龟让闺女自己面对母亲! 粗糙的大手搓着脸,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愁苦和担忧。 她指尖冰冷地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你那可恶的妈出院了。” 没有多余的字眼,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表达,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信息几乎是秒回: “啊?她们怎么没和我说?!”后面紧跟着一个惊恐的表情符号。 母亲的病怎么能说出院就出院?他这个儿子竟然毫不知情?!一股不祥的预感更加让他坐立不安! “不知道,不说了。别来烦我!”江清雯迅速回复了六个字,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没有心思继续和马海说话,随即干略利茨地退出了聊天界面其至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寒回句甲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聚焦在那扇冰冷的防盗门上。 “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早晚都要面对!”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那对母女更加肆无忌惮。 所有的犹豫瞬间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再次抬起了手,这一次,没有迟疑,指关节带着积蓄的怒火和力量,重重地砸在厚重的防盗门上。 砰!砰!砰!砰! 沉闷而响亮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音。门内一片死寂。 她又连续敲了十几下,一次比一次用力,指节都敲得生疼。 没人? 江清雯蹙紧眉头。 出院不回家? 她们还能去哪儿? 难道……她们真的预知自己要来,故意躲开了? 还是……有其他更恶毒的计划?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但很快被强压下去。 她不能自乱阵脚。 也许是出去买东西了? 她决定在楼下等一会儿。 她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任由时不时路过的男人把她从头看到尾,反正她口罩墨镜盖的严实,她无暇理会,反而是一会应该怎么不被马海的妈牵着鼻子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晒的额头满是汗…… 一阵轻微的电机声由远及近。 一辆粉白色的五菱宏光 Mini 车缓缓停在了巷子口。 车门打开,马晴先跳了下来,动作麻利地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下来…… 张娟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身体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全靠马晴架着。 她腿脚看的出明显的不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但那双眼睛,在接触到江清雯身影的瞬间,却骤然亮了起来,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光。 也好,早晚都要戳破这个窗户纸,自己怕时间不多了…… “丫头你看,果然来了。” 马晴则是一脸不耐烦,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但当她也看到站在单元门口的江清雯时,脸上的不耐烦立刻转化成了毫不掩饰的刻薄和敌意。 江清雯站在单元门前的花坛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艰难走来的母女俩。 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西装,笔挺的阔腿裤,尖细的高跟鞋,精致的妆容,即使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她就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散发着冷冽光芒。 她刻意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扬,眼神冰冷而锐利,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发挥到极致。 她需要这层坚硬的伪装来保护自己,震慑这两个混蛋。 六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了。巷子里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 无声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短暂的死寂被马晴尖利刺耳的声音打破: “呦!这不是我们高贵优雅、万人迷的江大主持人吗?”她故意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 接着,她夸张地往前凑近一步,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极度嫌恶的表情,“啧!这什么味儿啊?骚哄哄的!怎么走到哪儿都一股子狐狸精的骚味儿?”她刻意压低音量,想让江清雯难看! 装什么高贵女人,还不是被马海睡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看她劲劲的样子早就不舒服了!漂亮又怎么了! 张娟立刻伸手,看似重重地拍了马晴胳膊一下,声音虚弱却带着刻意的训斥:“死丫头!瞎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客人!”随即,她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过分热情、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转向江清雯。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江清雯精心打理的发丝,到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修长的脖颈,再到她包裹在西装下玲珑有致的身材,最后落在那双价值不菲的暗钻黑色高跟鞋上……目光粘稠而贪婪,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欣赏”,仿佛在打量一件昂贵的、即将属于自家的物品。 “丫头啊!真是稀客!快!快进屋坐!外面热!”张娟热情地招呼着,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那份看儿媳妇般的满意眼神,让江清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江清雯死死咬住后槽牙,强忍着给这对恶心母女一人一记响亮耳光的冲动。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恶心。 她僵硬着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跟在张娟和马晴身后,再次踏入了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出租屋。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要不是这个事实在见不得人,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这个房子!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张娟一进屋打开灯,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一边咳,一边还强撑着,伸手指着屋里那张有些落灰的旧木沙发:“丫头…咳咳……快坐!坐!别站着……咳咳咳……” 张娟咳喘稍平,竟又伸出手,试图去拉江清雯的手腕,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江清雯像被毒蛇触碰一般,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幅度不大,但那份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抗拒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出来。 她甚至没有看张娟,目光冰冷地直视前方。 “妈!”旁边的马晴立刻炸了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江清雯的鼻子骂道:“你装什么清高?给脸不要脸是吧?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江清雯脸上。 江清雯依旧没有看马晴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里一只聒噪的苍蝇。 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避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高傲,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她不屑于与这种泼妇对骂,那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她站定在屋子中央,双臂环抱在胸前,这个姿势既是一种防御,也彰显着她的疏离和掌控。冷漠的目光扫过张娟和马晴,如同寒冰利刃。 “说吧,”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直接切入主题。 “费尽心机,绕这么大圈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嘲讽意味十足,没有坐下,仿佛这屋子里的空气都让她无法忍受。 江清雯那副高高在上、仿佛置身事外的姿态彻底激怒了马晴。她最恨的就是对方这种无视她的态度。 “还在这儿装什么高冷圣女?!”她比马晴高了一个头,她仰着脖子,尖酸刻薄地叫嚣着,声音刺耳,“都被我弟弟那么个又老又丑的窝囊废干了那么多次了,还在这儿硬端着!装给谁看呢?不嫌恶心吗?你以为你多干净?”她的话语如同亮着寒光的匕首,直戳江清雯最不愿面对的痛处,试图用最肮脏的语言将她拉下神坛。 她深吸一口气,小臂西装的布料被她捏的皱皱巴巴,“回应你真是怕脏了我这粉润的嘴唇。” “你!!!” “住口!咳咳…还乱说!”张娟再次厉声喝止马晴,咳得更厉害了,脸色涨红。 她喘着气,对马晴命令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客人来了吗?天这么热,还不快去买个大西瓜回来给人家解解暑!”这是明显的支开。 “妈!我不去!凭什么伺候她!”马晴梗着脖子,一脸不情愿。 她还没骂够呢,这种仙女被自己侮辱她似乎异常的兴奋,小人得志,仿佛再说,多漂亮也不过如此! 天生她就对漂亮女人有敌意。 “让你快去!”张娟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凶狠地瞪了马晴一眼。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很明确:别坏事! 马晴被母亲的眼神慑住,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狠狠剜了江清雯一眼。 她猛地转身,走到门口,故意用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那扇并不结实的房门,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震耳欲聋的甩门声过后,狭小的客厅,只剩下只剩下张娟压抑的咳嗽声…… 江清雯依旧维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像一座冰冷的雕塑,戒备地看着张娟。她知道,真正的谈判或者说勒索才刚刚开始。 张娟咳了一阵,慢慢缓过气来。 她拿起桌上的旧暖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慢悠悠地往里放了点廉价的茶叶沫子。 她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江清雯,嘴角扯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声音嘶哑: “我就知道你要来……咳咳…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语气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得意。 “所以呢?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带着一丝玩味,“你想干什么?还有, ”她目光锐利地刺向张娟,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照片里的人是我? ” 照片可以PS,可以移花接木! 人或许马海没有留下拍到自己脸的照片呢? 只要没有铁证,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张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昏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残忍。 她不慌不忙,像是变魔术一样,慢悠悠地从自己洗得发白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照片。 “丫头,嘴硬是没用的。”她将照片递向江清雯,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看看这个,眼熟吗? ” 江清雯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她强忍着不去看那张照片,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当她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 脚下突然一软差点膝盖弯了下去! 照片的背景,赫然是马晴的房间! 画面里,她穿着那天来吃饭时的裙子,醉眼朦胧地躺在床上,脸颊绯红。 而马海,正俯身靠近她,一只手,赫然伸向她的领口,作势要解开她的衣扣! 照片只拍到马海的侧脸和她的半张脸,她的衣服、她的发型,都清晰可辨! 更重要的是,那半张脸,足以让熟悉她的人一眼认出! 那次!那次醉酒!竟然被拍了下来!早应该就放了摄像头! 她一直以为那次只是意外,尽管当时她就有所怀疑,显然她还是低估了张娟母女的耐心。 但眼前这张照片,虽然不是最暴露的,却是最致命、最无法辩驳的! 它像一把钥匙,直接将她与马海、与那些更不堪的照片牢牢锁死! 一旦爆出去,根本不需要其他照片,这想象力爆棚的片段,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将她从云端彻底打入地狱!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些小报标题会如何编排! 更何况,张娟手里还有更露骨、甚至可能拍到正脸的照片! 不过她最害怕的还是被父母…… 她清楚她给了马海很多照片,马海也偷偷照了一些!竟然被她们…….。 “看来,那些照片,你还是看到了。” “废话少说。”江清雯打断她虚伪的寒暄!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你想干什么?要钱?”她直接抛出最可能的选项,无所畏惧的直视着张娟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唉,”张娟夸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仿佛江清雯说了什么俗不可耐的话,“钱?多低俗的东西。我们马家虽然穷,可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家。”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拿腔拿调。 她抬起眼,浑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锁住江清雯: “既然丫头你想开门见山,那我也就直说了。”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马海手机里那些……‘好东西’,我都看了。啧啧,拍得可真……清楚啊。”她故意停顿,欣赏着江清雯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满意地看到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 “而且,”她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残忍的得意,“我都打印出来了。厚厚一沓呢,看得真真的。” 混蛋! 江清雯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身体止不住的颤栗着,她当然知道马海给她拍的那些照片是什么内容,那些尺度极大、姿势暧昧的照片! 每一张都足以让她脸红心跳,羞愤欲死! 那是她最大的隐私,最不堪的秘密! 她感觉血液都涌向了头部,脸颊发烫,但后背却是一片冰凉。 然而,多年在镜头前和名利场中练就的强大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 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冰冷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仿佛对方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是真的无耻,老而不死的东西!”江清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也是她罕见的对长辈如此恶语相向!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颤抖着尾音。 她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张娟比她想象的更阴险、更恶毒! 这已经不是敲诈,这是要将她彻底毁掉! 濒临绝境时爆发的最后一丝冷静。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目光刺向张娟!自己和她有什么大的仇恨吗??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江家的女儿,为了几十年前的事情报复???? “你要干什么?你知道你这是在犯罪吗?”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一丝威压,“非法拍摄、传播他人隐私照片,敲诈勒索,哪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几年!张娟,你想清楚后果!”她赌张娟对法律的畏惧。 可是…… 张娟听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嘿嘿”地低笑起来,那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犯罪?我知道了啊。”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清雯,脸上那份假装的热情和笑容一点点褪去,像潮水退去露出狰狞的礁石。 苍老的脸上,神情变得阴鸷而疯狂,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释然! “丫头,你也知道,医生说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是没多少活头了。”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觉得……我会怕坐牢吗??”她向前倾身,那张布满皱纹、带着病容的脸在客厅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眼神仿佛可以牢牢钩住江清雯的灵魂! “我这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死都不怕,还怕进去?倒是你…”她拖长了音调,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大好的前程,如花似玉的年纪,啧啧,要是毁了,那才叫可惜呦……!” 看到江清雯被自己这番话噎得脸色煞白,一口气憋在胸口说不出话的样子,张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话锋一转,脸上又挤出一丝扭曲的慈祥,声音也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既然…咳咳…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家马海,”她刻意加重了“喜欢”两个字,“你也知道,我们马家到现在…还没个后,没个亲孙子呢。我这当妈的,临死前就这么点念想。”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清雯平坦的小腹…… “这不正好,你俩都搞在一起那么久了,”她用了一个极其粗俗的字眼,“也是时候……‘搞’个孩子出来了!哪能光做不怀孕的道理?对吧?”她的话语是肮脏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泼向江清雯。 “闭嘴!”江清雯再也无法忍受! 极致的愤怒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和伪装!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发出一声怒喝! 声音尖锐高亢,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响! “原以为你们只是想讹点钱,没想到人可以龌龊到如此地步!呵呵,如果我不答应呢?!”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张娟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尽管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但她强撑着,神情自若。 江清雯的爆发和强硬反击,完全出乎张娟的意料。 她本以为抛出照片和绝症的底牌,这个养尊处优、爱惜羽毛的丫头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进而和自己拉扯谈条件。 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屈服,反而像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 还是个烈女?! 张娟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 这丫头……骨头比想象中硬! 逼得太急,万一她鱼死网破其实是双败。 照片是核武器,用了就没了,她不想真的闹大了。 她需要换个策略,软硬兼施…… 她脸上的凶狠和算计瞬间褪去,变脸比翻书还快。她 猛地用手背捂住眼睛,肩膀耸动,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呜呜…丫头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是……是有点过分…呜呜……”她一边“哭”,一边透过指缝偷偷观察江清雯的反应,“可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一个快死的老婆子…呜呜…就想在闭眼前……看到马家有后……看到我儿子…后继有人……呜呜…我这心里……苦啊……”声音凄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以前我们农村,男女这种关系早就结婚了。” 江清雯冷眼看着张娟这拙劣的表演,生理性的厌恶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鳄鱼的眼泪,比刚才赤裸裸的威胁更令人恶心! 威逼利诱之下,她心思反转,既然对方不怕死,不怕坐牢,像个滚刀肉,那么…她的软肋在哪里? 自己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缪的事情!她和马海,永远也到不了那一步! 目光不由的飘向一边的房间,门上还贴着凯蒂猫的贴纸…… 也许…… 自己现在也只能这样做…… 姐姐,只能暂时对不起你了……… 江清雯压下心头不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带着洞察的微笑。她没有理会张娟的“哭诉”,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响起: “张阿姨,”她的称呼带着刻意的疏离,“您刚才说,您命不久了,死都不怕,坐牢也不怕。这份‘勇气’,我倒是挺佩服。”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如刀,“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您要是真因为这个事有个什么追责,您最疼爱的苗苗…以后会怎么样?” 她清晰地看到,张娟假哭的动作猛地一僵!捂着眼睛的手也放了下来,露出那双因震惊而逐渐迷茫的眼睛。 她什么意思!? “听说苗苗学习还挺好的,是个聪明孩子。”江清雯一边渡步,一手托着下巴,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尖刺,精准地刺向张娟最脆弱的地方! “您,舍得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着一个敲诈勒索的罪犯孙女的名声吗?您舍得她以后考学、找工作,因为您,处处碰壁,永远抬不起头来吗?” 张娟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或者说,在她疯狂的计划里,她忽略了苗苗!她只想着给马家弄个后代,却忘了她最疼爱的外孙女!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被疯狂蒙蔽的心上。 看到张娟脸上血色尽褪,眼神剧烈波动,江清雯知道自己一击即中!她心中一定,那股被压制的气势瞬间回升!谈判的天平,开始向她倾斜! 她向前一步,目光更加锐利,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您也知道,现在这社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网络多发达啊!您想想,苗苗那么小的孩子,以后在学校里,要承担同学们异样的眼光、背后的指指点点,甚至是赤裸裸的嘲笑和霸凌!老师会怎么看她?同学们会怎么孤立她?她那么敏感懂事的一个孩子,心里能受得住吗?她的童年、她的一生,可能就因为您今天这一念之差,彻底毁了!”江清雯故意描绘的画面极其残酷,直指张娟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柔软。 张娟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呼吸急促起来。 “你,别在这吓唬我,我这么大岁数怕你吓唬!” 她按着胸口,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江清雯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剜在她最疼的地方。 苗苗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在她眼前晃动…… 江清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动摇,立刻抛出诱饵,趁热打铁: “当然,如果您能适可而止,及时收手,”她的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善意”的引导,“看在苗苗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帮忙。我可以动用我的资源,帮她联系更好的学校,给她提供更优质的教育机会。甚至,在她将来升学、就业上,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张娟眼中一闪而过的希冀,继续加重筹码: “您想想,这样一反一正算下来,苗苗未来的前途轨迹,是好是坏,是光明坦途还是万丈深渊,可不就是您今天这一念之差决定的吗?您真的忍心,因为您的一时糊涂,毁了苗苗一辈子?” 江清雯的话语,将威逼和利诱完美结合,死死揪住张娟的命门下药。 她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侃侃而谈,仿佛掌控了全局。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 这完全是在走钢丝! 她必须死死撑住这口气,在气势上绝对不能先败下阵来! 一旦被对方看出她的色厉内荏,后果不堪设想! 张娟被江清雯连番的攻心计击得心神大乱。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犹豫! 她亲手带大的孩子,那么乖巧懂事,学习也好。她一直盼着苗苗能有出息,将来过上好日子,不像她妈马晴那样…… 农村出来的家庭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独苗上…… 她说的没错……我进去了,死了,一了百了。可苗苗……她怎么办?她那么小,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找不到好工作… 这不就是第二个马海吗? 一想到这些画面,张娟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疼。她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这一次,不是装的。 然而,这丝犹豫和对苗苗的心疼,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 不行! 不能被这个狡猾的丫头牵着鼻子走! 她这是在吓唬我! 想让我放弃! 一股更强烈的怨毒和疯狂再次涌上心头,瞬间压倒了那丝对苗苗的柔情。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借此掩饰内心的挣扎和重新凝聚的狠意。 显然,她虽然嘴硬,但是精神上已经有些慌乱了。 咳完,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偏执,声音嘶哑地吼道: “苗苗?!哼!她碍什么事!”她故意用一种极其冷酷的语气说道,“大不了以后跟她妈学卖鞋!我们老马家,祖上三代都是平头老百姓,不奢望吃皇粮!她不过是个外孙女!别人家的种,带个‘外’字,终究不是亲的!养活她都是亏本买卖,哪比得上亲孙子亲?!”她刻意贬低苗苗,仿佛在说服自己,你别拿苗苗吓唬我! 这招没用! 我老婆子不吃这套! 她喘着粗气,昏花的眸子死死缠住江清雯:“今天,要么你答应给我们马家生个孩子!要么……”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就把你那些‘好看’的照片,全都散到网上去!让你身败名裂!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抬头做人!你自己选!” 张娟被逼的无暇继续和她拉扯,直接说出了底牌,要彻底震慑住她,不能让她这么拿捏自己! 江清雯倒吸一口凉气!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娟! 为了胁迫她就范,为了那个荒谬的亲孙子,她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牺牲掉一手带大的、视为珍宝的外孙女苗苗! 甚至用如此不是人的语气贬低苗苗! 这已经超出了江清雯对人性下限的认知!自私、贪婪、恶毒、疯狂、冷血…所有的负面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老妇人的可怕!! 不对,她故意的,她怎么可能对苗苗没感情?呵呵。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之后,江清雯反而奇异地彻底冷静了下来。 面对这样一个毫无人性、油盐不进的疯子,讲道理、打感情牌都是徒劳。 幸好…她留了一手! 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滑进了西装口袋,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她看着张娟那张因为疯狂和得意而扭曲的脸,忽然也笑了。那笑容不再冰冷,反而带着洞悉一切的怜悯和…胜券在握的嘲讽。 “是吗?张阿姨,”江清雯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但这温和却让张娟感到莫名的心悸,“其实,我和苗苗那孩子玩过几次。她真的很可爱,很懂事。”她开始娓娓道来,语气像是在拉家常。 “她总是一口一个‘姥姥’、‘姥姥’地叫着您,声音甜甜的。有几次玩得晚了点,她就特别着急,说要赶紧回家,怕您担心,说您身体不好,要回去给您倒水拿药…”江清雯凭空捏造着苗苗对张娟的依恋和关心。 她看到张娟脸上的凶狠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江清雯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但是,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张娟心上。 “您说,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亲耳听到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姥姥,亲口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把她当成可以碍眼亏钱的累赘……她该有多伤心?心…该有多冷啊?” 说着,在张娟骤然瞪大、充满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江清雯缓缓地、带着一种优雅,纤长的手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正在录音!红色的录音标识刺眼夺目!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轻扬弧度。 “您猜,如果我把这段录音放给苗苗听……她长大以后,还会不会…去给您上坟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带着诅咒意味,瞬间,把张娟最后一丝精气神淹没…… 这句话带着沉重的份量正中张娟心窝!!! “你!你……你个骚狐狸!你敢!!”张娟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她指着江清雯,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由惨白瞬间涨成猪肝色! “噗一—”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剧烈地前倾,一小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溅出来! 星星点点,染红了面前的地面和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咳咳咳咳……呕.你,你手机给我…”她痛苦地佝偻下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她慌乱的从口袋里拿出手纸想擦嘴,整个人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江清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张娟痛苦吐血、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快意和解脱! “阿姨您没事吧,不过,你可别死在我面前,不然我可有嘴说不清。” 活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步步紧逼,是她恶毒无耻,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 她非但没有上前搀扶,反而后退了一小步,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血迹。 她本想继续刺激她,但是她不想惹一身腥,又毕竟有把柄在她手上,要是真鱼死网破,恐怕自己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别人都是次要,主要是怕家里,和方磊知道,至于名利,她真的不那么在乎。 “你……你……!!!!” “把您的照片都给我吧,我说道一定会做到,苗苗以后你可以高枕无忧。”没有让张娟说完,她快速把话柄抢了过来。 “好,好你个,骚蹄子……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打死你!!……” 就在张娟虚弱的语音未落,正准备拼尽全力和江清雯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那扇被马晴重重甩上的木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脸色铁青、双眼赤红的马海!他显然是狂奔而来,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听到了! 临近门前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母亲最后那句要打死她! 他以为闺女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要来保护他的闺女! 哪怕对面是他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