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一隅潮平岸阔的海景酒店内,在浮云包裹笼罩的高层建筑里某一间,落地窗纱前半掩半遮,冥冥薄暮下华灯初上,些许天光随着夜风拨开云雾,窥视人间。 冰冷的大床上,一个相貌甜美的萌妹正恣意承欢,巫山云雨情到浓时,起起伏伏戛然而止。 伏洛的心烦写在脸上,他翻身躺下,刻意与身侧之人拉开距离。 萌妹意犹未尽,服务意识极强,来不及缓息便立刻爬起来,刚要进行一些刺激分泌多巴胺的方式,却被他阻止。 “别碰我。” 伏洛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推开萌妹,让她滚。 萌妹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被他吓到,盈盈泪光沾湿眼睫毛,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发愁,他生气,他摘下来自己擦擦,他等待降落。 他把烟叼在嘴里刚要点火,眼一斜,看到墙上的禁烟标志,新一线城市的文旅业务势头纵然强盛,室内禁烟的思想更是发达。 事后一支烟失败,他悻悻地收起来,想起来给李丽露打电话。 又想到上次聚会时不欢而散,没拨通的电话立刻挂断,思来想去,不如打给杰西卡。 拨号时强制平复情绪,把萌妹晾在一旁,心里想的却是姬菡芷。 爱情是鬼遮眼。 是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姬菡芷在家里到处爬的时候,伏洛已经和她当时的哥哥玩到一起了。 流亡润人私生子的私生子,用着几代积累下的血汗财富,成为和白男老钱子嗣牵线搭桥的途径。 姬菡芷人小鬼大,虽然从小到大家里关系比较乱,但哥哥也是真的多,亲的表的和一起玩的,没有一个不爱她。 她比别的孩子学说话要晚,不爱说话,不会叫“mama”和“baba”。 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家庭,妈妈说普通话,爸爸说英语,哥哥两种都说,有时也会说法语,经常来家里的长辈朋友是个说粤语的女人,带着和哥哥同龄的男孩来家里,男孩是伏洛。 到年龄了,小小的伏洛牵着姬菡芷的双手,教她学走路。 他们会在庄园的草地上玩耍,夕阳落霞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午后温暖的绿地上有新鲜的泥土与青草味道,他们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到年龄了,那个女人带着姬菡芷回国上户口,从此一去不复返。 女儿一去不复返。 他渐渐长大,小小的小登变成青春男大,黄皮肤的“香蕉人”终于还是瞒着家人回到从未去过的故乡,身体中流淌的血液无时无刻不指引着那个方向。 他再次见到姬菡芷,不是耳闻,而是目睹,然后见到她彼时的“父亲”。 他气得牙痒痒的,回忆里的仇恨爆发,那男人抢走了他最爱的妹妹,抢走了他的爱人,伏洛心想如果姬菡芷一直在自己身边长大,他们现在早结婚了! 鹰酱那边大多数州都是可以男女双方在十八岁领结婚证的,他恨啊! 选择不是唯一,伏洛错过的永远错过。 他最恨的是自己仅仅让那个赛博鸭子身败名裂,当初若是下了死手,什么秽土转生,敢觊觎姬菡芷的人早已尸骨无存! 可惜那人还活着,没有被流言蜚语和网暴骂名杀死。 伏洛想不到,他们还能有缘见面,看到他的第一眼,他背着姬菡芷的包。 那种感觉不会错,熟悉的人,应该被踩在烂泥里的人,是下贱的燃料与耗材。 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商人,儿子却是个鸭子。三口之家平平无奇,一辈子的收入还不如自己一年的消费,就这?也敢来争?拿什么争? 伏洛想不明白,他扒出来那人的信息,使用小部分钱财得到强大的“盒武器”,抽了一夜的烟都想不明白,姬菡芷这所谓的网恋居然不看脸,居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情绪价值他又不是给不了! 而且那个鸭子的腰比自己的粗! 当时的他,做出了此生永不后悔的行动,早知道一点小钱就可以让姬菡芷看清这类男人,他就不用白费工夫与情敌“加强感情”了,好处是终于拆散他们,得到姬菡芷。 不,他还没有得到。 作为男闺蜜,姬菡芷在失恋之后自然首当其冲给予情绪价值试图借机上位,伏洛是冲上去了,可是姬菡芷呢? 她消失了,李丽露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唯一的联络员带来唯一的话是借钱。 有联系,是断断续续的联系,能再次确切见面已经是一年后的暑假,彼时姬菡芷等待九月开学升大二。 她看上去一切都好。 伏洛恨一切,恨她爸,恨她爹,恨她的鸭子前任,恨她小老外金毛亲哥,恨李丽露。 “喂——”一个声音雄浑的粗壮男声接起电话,“喂?” 伏洛眼睛一眯,随即喜笑颜开,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着空气表演,即使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ohhhh是东顺呀,好久不见了,西卡呢?我找西卡……” “西!西!Frodi找你!”粗壮男声远去,信号不好的炸麦变调音短暂出现,再接通已经是女声。 杰西卡在吃宵夜,嘴里占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和他交流。伏洛简单铺垫,听她心情不错,随后直入正题,开门见山毫不避讳。 “芷儿和那个男表子怎么样了?” 杰西卡也不蠢,上次聚会自己醉倒提前睡下,后来听李丽露讲述之后的事,大概明白是多么刺激的修罗场,可惜自己错过了。 “Frodi你怎么不亲自问她?” “你们男人嘛,比来比去也就那些。” “芷儿图色,我也图色啊。” “你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加油Frodi我看好你,mua~” 打起来打起来,杰西卡铭记喝酒误事,她期盼着下次亲临现场——最喜欢看帅哥扯头花了! 尤其是战损后的,破碎小白花一样的帅哥,奇怪的性癖巩固加深了。 伏洛这边放了电话,忧愁难解,转过身看到床上的大眼萌妹在拭泪。 刚才的话说重了吗? 他更烦了,抹了一把脸,“过来。” 深夜的落地窗前,关灯后昏暗的房间,凄美的月华洒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照尽这一出荒唐戏码。 他看不到的地方,萌妹的眼角划过无声的泪水,与口水相融合,不分彼此。 姬菡芷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 还好,还在家里。 头晕眼花,意识恢复不到位,即使思考能力下降,反应迟钝,她想的也是何湛延待会儿不会报警抓我吧…… 左看看,药瓶在床头柜上。 右看看,何湛延睡在她身侧。 爸了个根的,想想一会儿怎么向条子解释,忘记医嘱不慎服用过量药物?这能信吗?正规购买记录肯定能拿出来,但问题是正规的早吃完了。 姬菡芷心想,完了,要坐牢了,数罪并罚这辈子都完了。 可转念一想,有期徒刑能落实的,还没有写小说判得重。 她难过,她下床,脑袋晕乎乎的,走路也不是很稳当。 突然“哐当”一声,姬菡芷摔在地上,她头晕恶心,爬着进入卫生间,硬是一声不吭。 这一声把何湛延吵醒了,醒来身侧空空,一起身看见人儿在地上爬。 她边爬边落泪——操他爸爸的我才十九岁啊! 主啊! 我下半年大三了啊! 我六级马上考啊! 我教资还没考啊! 我还没操到何湛延啊! 我该死的前任还活着啊! 我不能就这么蹲大牢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就趁他报警前杀掉他好啦。 姬菡芷佩服自己真是有想法,事情完美解决,可是简单杀掉他太浪费了,她要先奸后杀!杀完再奸! “哇你还好吗?” 何湛延看到姬菡芷在地上,第一反应是紧张和心疼,他迅速滚下床去扶她,抱起她的身体,看到她泪流满面。 委屈巴巴的,惹人心酸。 “你怎么不叫我?”何湛延把她抱回床上,两人都睡眼惺忪,可以近距离观看到对方眼皮上干掉渣的白色眼屎。 如何开始实施呢?姬菡芷短暂失神,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睡了多久?”她带着未消的哭腔询问。 何湛延扭头看卧室墙上的挂钟,脱口而出:“十个小时多吧,现在才十一点,很正常的作息啊。” 对于一个零点前入睡六七点起床的人来说,非要昧着良心说,何湛延是住进姬菡芷家里作息才变得不规律的。 他坐在床沿上,姬菡芷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中。 “……你做噩梦了吗?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谁欺负你了?”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待会儿做饭给你吃啊,还是说点外卖?”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姬菡芷的身体,从外界物理上安抚她的情绪,这一方式有些用处,断断续续的抽咽最后消停。 “我想洗澡。”她说。 “好啊,你能走吗?还是我抱你去?” 她不说话,何湛延自知应当如何,不假思索抱起她来,到地方了才让人儿落地。 “需要我给你接水吗?” 她还是不说话,何湛延立刻给池子蓄水,调试合适的温度,手放进去感受温热。 “那……还需要我干什么吗?你叫我。” 何湛延其实想说的是需不需要我给你脱衣服,需不需要我陪你洗。 这怎么能说出口? 经过昨夜促进感情交流的行为,他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更上一层楼,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约会吃饭看电影,顺水推舟性行为也算水到渠成。 收到礼物的小激动,他还是非常开心的,连姬菡芷当着他面突然睡着也没有反应过来的异常,他的大头里只装着“是亲亲老婆送给我的礼物哦你们谁都不许碰只准我碰”这种底层驱动代码,以至于左手抱着老婆右手抱着灯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姬菡芷看着正在弯腰蓄水的人儿,想到如果此时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她慢慢靠近,在他的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头。 “复活节之后,我就要去上学了。” 姬菡芷停下动作。 对哦,明天是复活节。 不行,不能现在杀他! 姬菡芷抽回手,打消这个疯狂的罪恶念头,装作很忙的样子,装不出来,干脆走到洗手台前刷牙洗漱。 现在不能杀他,怎么办呢?那就先奸吧,不着急杀,控制住他,不能让他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何湛延垮起个批脸——老婆肿么不摸我了嘤嘤嘤!回头看,原来是去洗漱了啊。 他们两人的牙杯挨在一起,是何湛延故意这么摆放的,添置新的毛巾和拖鞋等日用品,也是自己要使用的,在这个房子里能有一席之地,他倍感自己机会优越。 姬菡芷洗漱完,轮到何湛延。他们擦肩而过,各干各事。 哗哗水流盛进杯中,她的胴体在镜像中浮现,衣衫褪去,秀发披散,属于未经人事的少女圣洁肉体,缓缓没入水里,涟漪漾起。 何湛延拿着牙刷的右手因激动而颤抖,不规律的动作,时深时浅,直到绵密的白色泡沫中冒出鲜红的血丝,他也未曾察觉。 湿湿的泡沫,从口中流出,滴落在地上,滴落在他的脚上,滴落在他身体的部位上。 血腥味与薄荷的清新味杂糅,他吐出牙膏沫,匆匆漱口与洗脸,闭上眼睛,黑暗中升腾而起的欲火无法被冰凉的流水浇灭,顺着指缝流失,又源源不断产生。 没有魔鬼的诱惑,何湛延已经变成魔鬼。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抬头顾镜,水珠镶在他的眉骨与鼻尖上,魅魔都自愧不如的神圣之作,通红的双目倒影里,只有姬菡芷。 姬菡芷坐在池子里洗头,她换下来的衣服们放在旁边,想着要不要顺便把内裤洗了,刚把头冲干净,跪着俯身前进,摸索一旁的衣物。 在她未察觉的时候,何湛延已经从她身后进了池子。 兄弟泥的胸肌~贴在我后背~ 她一把抓到内裤,正要去莲蓬头下浸湿后揉搓,突然感受到身后软软的硬硬的和又软又硬的还烫烫的,巨大的恐惧笼罩她全身,如临大敌。 莫非他要先下手为强? 姬菡芷虽然在强劲的药效下受到影响,巨力大打折扣,但是该有的技巧还是有的。她决定率先出手,猛地一回身—— 脚下一滑,跌入何湛延的怀抱。 他抱得很紧,很用力,生怕她会挣脱开,就像害怕她再次离去,离开他的生命。 何湛延黯然神伤,突然反应过来怎么是正面啊我嘞个大草! 好软。 她好香。 姬菡芷抬头凝视着他,内心的躁动与不安,循环反复。 已经不记得是谁先谁后了,或许没有主动的说法,咫尺之间,他们感受到彼此的温热吐息,清新中带着一丝甜意。 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他们在水中接吻,蜻蜓点水,不分彼此。 直到姬菡芷尝出口中的血腥味,犹如击碎梦的惊雷,拉回人瞬间清醒。 推他,推不动,他甚至蹬鼻子上脸,异常的抚摸令人不适,一路往下…… 姬菡芷急了,对着他的胸和肩又拍又打。 我操他爸的!哎我操他大爷!操他大伯操他叔叔!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又当又立的b来真的啊! 她已经身临其境,被强迫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想而知那天他的感觉。 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于是推他,咬他。 何湛延感受到口舌的刺痛,叫出声来,回归常人的意识,立刻停下这场暴行的继续。 他放开姬菡芷,不敢想自己干了什么,仍在回味刚才的美味可口,惊喜、激动、悲伤,多种复杂的情绪交杂融合,他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奉献出去了。 从学生时代开始,守贞一般到现在,终于献给应得之人。 然后得到响亮的一耳光。 姬菡芷甩了他一耳光,是对他不尊重的行为进行惩罚,白净的半张脸上立刻洇出五指嫩红,足以见得施暴者用了多大力气。 想到他说自已不自爱。 ……其实他脾气还挺好的,那天都骑他身上了,顶多只是说自己不自爱,哈哈。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疼不疼哎呀~你不要生气是我条件反射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姬菡芷说实在的是有点心疼,她抚摸他的脸,揉一揉那处印记,自欺欺人地希望减轻亲手烙下的心伤。 何湛延不至于疼死,但脸上真的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柔弱破碎小白花一秒入戏。 “没关系,我没事。” “啊呀那太好啦!”姬菡芷转悲为喜,停止揉他的脸,白嫩的脸蛋,眼圈粉嘟嘟。 何湛延不能在她面前垮起批脸,但面色上还是有些不爽——老婆又不摸我了,女人心海底针,果真是翻脸比翻书快,姬菡芷就是见色忘义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姬菡芷摸他的胸,说什么他心胸宽广。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就是要好色的,老婆要是不图色那听起来恋丑癖,就像祝她嫁给穷人听上去是恶毒的诅咒,那很惨了,好在自己有的是色,有的是钱,又高又帅弟大物勃,老婆喜欢摸哪捏哪都可以,我就是老婆的。 姬菡芷摸他的腹肌,说他的手好大。 摸他的大腿,说他还练腿? 就像初春的晴日,在回暖之前,荒芜地表下暗藏复苏的青绿嫩芽,初生牛犊在料峭春风下撒泼,不怕虎的小女孩与其追逐玩耍,摸到牛惹! 何湛延吓一激灵,表面上强忍着,实则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见他没有拒绝,姬菡芷继续玩耍。 主人家的小牛犊,又倔又犟,跟着她跑,小女孩牵回家,作为它一直到死的主人。 第一次和主人玩耍,激动之余,到家门口放下那股倔劲,倒头呼呼大睡,垂涎三尺。 这回轮到何湛延道歉了。 他捂着脸,“抱歉……” 水中云纹漂浮如画,如仙如醉,水汽升腾的浴室,乍看一如飘渺幻境。雨殿云宫,满堂琼浆玉液。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他仍是捂脸,殷红透顶的耳朵表明他的心境,“我平时不这样的。” 姬菡芷:“?” 我们是什么关系? 姬菡芷穿着家居服,在化妆台前涂涂抹抹,她身后的何湛延躺在床上,盖着薄被,故意背对着她,香肩半遮。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何湛延在床上胡思乱想。 她得到了他,又没有得到。 午后闲暇,姬菡芷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几个未接电话,心想出大事了,是表姑打来的,估计是送什么东西来家里给她。 又要跑回去一趟,想到又要蹬车子蹬回去了,她的屁股又感觉疼。 真是自找苦吃,没苦硬吃。 回拨过去,还真没猜错,表姑给她送点吃的,放在本应留给齐榭的房子里,主要是想见她一面。 姑侄情深,倒不如说“母女情深”,在姬菡芷回到她爸身边上小学前,是表姑把她从那个重男轻女的家中带离的,小女孩再也不会被太子和耀祖堂兄弟的魔爪危害侵袭。 表姑把她当女儿,齐榭拿她当妹妹,超过血缘与亲情的疼爱与呵护,她有良心全部记在心里。 刚好是礼拜日。 她现在就要动身回去。 “你干嘛?”何湛延躺在床上独自伤感,被敷着面膜的姬菡芷拽起来,抓着他衣服就往头上套,“怎么了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这是赶我走吗? 也是,她失望的缘由是自己…… “别躺着了快点穿衣服啊歪你有车对吧待会儿送我回安墟快点快点啊很急的你和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