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到导师家去从来不做出一副乞讨的样子,也没有拘谨,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我常常当着师母的面偷吃锅里的东西,或者盘腿坐在沙发上独霸着电视看足球比赛。桌上的水果我根本无须主人的客气。当然我也三天两头把做生意的朋友送我的东西背到导师家,比如从朋友那里克扣的整箱饮料、水果,还有为人帮忙得到的礼品。 有一次我帮朋友联系推销皮货,朋友最后让我挑几件算是给我的答谢,于是我挑了三件,给导师、师母和陈芳,当然我知道陈芳不可能收我的东西,但如果不这样会让师母认为我厚此薄彼。师母开始认为我是花钱买的,我再三解释,但师母依然要给我钱,于是把师母领到我朋友的店里,这才让师母放心下来,陈芳自然看都没看我送给她的东西,于是我没有任何强求,转手把东西送给钟慧了。 就这样我在这种生活中度过了两年,期间虽然我在学习和追求之中徘徊,但我依然让各方都感到满意,当然除了陈芳以外。陈芳现在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回避我了,而是时常用讥讽的话来挖苦我,我也毫不示弱,只要有机会就让她感到我很愿意让她出丑。 一次我陪陈芳到街上买东西。此时我们已经很熟了,虽然彼此如水火不相融,在一起就针锋相对,但她已经不拒绝和我在一起。”你看这东西怎么样?“她拿着一个小瓷猴问我。”好啊!“”那我就买了!“她对售货小姐说。 当我们出了商场,在路上她突然对我说:”你知道我这个小瓷猴送给谁吗?“”谁?“”我男朋友沈文凯。“她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说的很重,用以来打击我。”是吗?那你可要把那个瓷娃娃拿好,我怀疑你送不到他手里就要出问题。“”你什么意思?“”瓷的东西嘛!总是容易碎的,你这个礼物幸亏不是送给我,否则我就要倒大霉。“”你胡说八道!满嘴说不出一个好的来。“她生气地说。”你还不信!我刚才没告诉你,你买的那个瓷娃娃已经裂口子了,就要碎了。“”什么?“陈芳急忙把盒子打开,”没有啊!“她拿出瓷猴给我看,”裂缝在哪?“我接过瓷猴,看了看说:”是我看错了,对!没有裂缝,只不过——“说着,小瓷猴就从我手里滑了出去,重重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你——“陈芳呆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愤怒地盯着我,”你这是干嘛?“”对不起!“我说,”我刚才不是警告过你说瓷猴就要碎了,你还不相信,看看!现在不是应验了么?“陈芳把手中的纸盒子向我摔过来,被我用胳膊挡开。”你赔我猴子来!你赔我猴子来!“陈芳在街上大喊大叫,引得过路人驻足观看。 我躲开失态的陈芳,一边退一边说:”不要闹了!不就是一个瓷器吗?我赔你就是,何必要这样呢?你要早说你开不起玩笑,我就以后不给你开玩笑了。“陈芳听我说完这话她不闹了,而是把地上的瓷猴碎片拣到盒子里,然后抱着盒子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走了……没过多久,我就被陈芳报复了。一次她在我饭里放了泻药,我吃了后整整闹了我一天,最后躺在床上就像虚脱了一般。 这个小丫头对我可是恨透了,只要能让我尴尬、难堪的事她都乐此不疲。有一次我邀请她去游泳,她起先对我的邀请嗤之以鼻,后来有了个鬼念头。”去游泳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你不许碰我。“她故意这样说着,让我放松警惕。”好啊!我可没打算碰你。当然你希望我碰你的话则是另一码事。“”那行。一切费用可是你负担哦!“”好!没问题。“我和她打的士出发到离学校三站路的东湖游泳馆去游泳。 那天天气很热,我只穿了件体恤和短裤,到了游泳馆后,陈芳突然喊头疼。我赶忙问她是不是回去到医院看看,她又说不碍事了,让我一个人下去游,她在岸上看我游就可以了。 我当时应该转转脑筋,对于陈芳这种诡计多端的女孩子按道理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的,但我当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芳心已经开始慢慢倾斜我了。 我换了泳裤后把装衣服的塑料袋交给陈芳保管,然后就一个漂亮的姿势入水了。 我从水面露出头来,对着岸上恶狠狠冷笑的女孩丝毫没有戒备,还拼命地朝他喊,让她也享受这清凉的滋味。”舒服吗?“她蹲在岸边问。”舒服的很啊!你也下来吧,水温度正好啊。“”那好!你既然觉得舒服那你还是舒服长一些好。我头疼的很,我可要回去了。“”什么?“我惊讶地问,”不会吧!你现在就走?“”是啊!“她诡异地笑着,”我现在就回去。“”那——那——“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时我发现我装衣服的塑料袋没了。我再看陈芳,原来袋子就在她手里拎着呢。”哎——,陈芳,你拿错东西啦!“我在水里大喊。”你把我的衣服拿走啦。“她听到我的喊声,转回头笑着向我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然后就消失游泳馆入口的拐角了。 我在水中呆呆地站了半天才明白她玩了我一把。答应陪我来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对她的戏弄。 我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衣服没了,钱没了,游泳馆距离学校三站路,我怎么回去,穿个游泳裤赤脚走回去,那还不让学校老师和学生笑掉大牙。 我上岸揪住了一个工作人员,向她汇报了我目前的处境,我撒谎说我的衣服被盗了,需要给朋友打电话送衣服来。工作人员看我可怜样倒挺同情我,她给我借了部手机,让我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我最后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回到了宿舍。 这次的上当受骗很快就让我对她报复了。因为我认定不能对女孩子的恶作剧听之任之,于是我找出了方法再次惩罚这个怪谲的女孩子。 那次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家里只有她和我,她非要看时装表演,而我要看足球,于是我们争执起来。三抢两夺,遥控器就被她扔上天,看着摔碎在地上的遥控器她傻了眼。”怎么办?“她紧张地问我。”只有换新的了。“我说。”到哪去换?“”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问我朋友。“”那你赶快去问?“她用试探的口气问我。”我干嘛要问?又不是我摔的。“”不是你摔的,反正和你有关系。“”那你就这样对师母说吧!“我乐颠颠地拿起报纸看起来。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凑到我面前,”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我不出钱,也不想出力。“我没好气地说。”那我给你酬劳怎么样?“”什么酬劳?“”我给你十块钱跑腿费!“”十块钱?你这是哄小孩子!“”那你说多少?“”这个数!“我伸出一个手指。”一百?“她瞪大眼睛问。”对!“”你太可恶了吧!一百,你也能要出口。“”你要不同意就算我没说。“我继续看报纸。 她拿着摔碎的遥控器左对右对了半天,考虑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拿定主意。”好!一百就一百,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那要看情况了?也许快,也许慢,看你的运气了。“”你能不能在我妈回来之前就搞定?“”谁知道!我得找到朋友才能有准信。“”那你赶快找呀!“她拽着我要推我出门。”给我!“我伸手说。”什么?“”钱呀!你不给我钱我拿什么去找。“”你要多少?“”起码得三百吧!“”这么贵?“”不贵,遥控器两百,跑腿费一百。“”你先垫上吧!“她嬉笑着说。”那就算了!“我重新坐到沙发上看报纸。”得得!不就是三百吗,看你那小气劲!“她赌着气跑到自己房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我。”你可要快去快回啊!如果让我妈知道了,我可就完了。“我诡秘地笑了笑,然后穿上外衣出了门,过了二十分钟我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到底想不想去?“她见我这样迅速,认为我根本就没替她去干事。”事情办完了!我不回来干嘛?“”完了?“她狐疑地看着我,”这么快!东西呢?“”给你!“我从口袋里掏出新遥控器给她。”真有你的,看不出啊!“她急忙对着电视cao作,”真行!你这么快就找到你朋友了。你朋友是干什么的?“”找我朋友干嘛?我在校门口的电器修理店里给老板一说,老板就给我了这个东西。“”你在学校门口?“她用怪异的语气问。”是啊!上次师母说遥控器坏了,让我找人修理,我就找那家买了个新的,你不信去问师母。“”啊!原来你所谓找朋友是蒙我,我这是当了大头了。还我钱来!“”什么钱?“”一百块钱!“”那不是你给我的跑腿费么?“”什么跑腿费?你蒙我说你去找你朋友,好像事情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我给你一百是上了大当了!“”那也是你情愿的呀!我本来还不想帮你这个忙,你非要鼓捣我去,现在你又反悔,你这人怎么这样没信用!“”我就是没信用,还我钱来!“”那不行!除非你同意嫁给我,我就把钱给你。“”做梦!“她立刻严肃起来。”那就免谈!“她见我信心坚定,毫不动摇,知道自己被我诓了,于是自认倒霉。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在我的饭里放了一大把胡椒算是解了白天的气。 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出了件事使导师和师母对我更加信任。 那是我陪导师外出开会,我们下火车时正好是晚上,当我跑到路边找出租车时,三个十六七岁半大不小的男孩围住了站在远处的导师,我想他们并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以为只有一个孤老头子,于是用刀把导师逼到一个胡同里要钱。 我把出租车拦住,回头找导师的时候,发现三个小子正架着老先生往胡同里走呢!我立刻意识到导师被劫了。这种事我太熟悉了,遇到我那三个小子是要倒霉了。我二话没说,从地上抄起两块砖头奔了过去,没等三人明白过来,两个小子的头上就开了花,第三个人看到两个同伙抱着头嗷嗷直叫,看到我通红的眼睛,知道遇到了真神,于是撒腿就跑,我又从地上拣起砖头追了上去,照那小子后背就是一砖,那小子嗷地叫了一声,身子晃了晃还是没有停住脚步,拼命逃跑,最后我也没逮着。 等我返回的时候,胡同里只剩下吓呆的导师了。我把导师扶起来,到路边打了个出租。 等我们到酒店房间住下后,导师仍余惊未了。”海涛,那些是什么人?“导师问我。”一些社会混混。“”他们还会找来吗?“”放心吧!“我给导师倒了杯水,”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了。“于是回到学校后,导师就开始在同事中宣扬开了。我没想到导师在某些方面真像小孩子,这些我以前经常经历的事情,在导师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他把我描绘成一个勇士,甚至有些细节比我还记得清楚,其中不乏导师添油加醋,于是我在系里的老师中间成了见义勇为的人,我成了导师和师母的骄傲。 这件事后,导师和师母对我更亲切了。有几次我因为事情繁忙,应酬太多,所以没有到导师家去,导师就亲自跑到宿舍里找我把我拽过去;有几次我发烧感冒躺在床上,师母则亲自送饭给我。我不知道导师一家为何与我这么有缘,我原来是要拐骗他们的女儿,是用欺骗来获得他们女儿的感情,没想到女儿的爱没骗到,却得到两位老人的感情。 我现在和陈芳的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自从她知道我救她父亲这件事后,对我的认识也不那么偏激了,说话虽然仍然改不了过去的习惯,但做事至少不再那么刻薄,有时我们也能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