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于清方趴在于清圆的身上。两人的胸膛紧贴,呼气时相互挤压。  于清方的的头放在于清圆的脖子上,额前的黑发垂下来,拖在白色的床单上。他看着这一缕黑发,手张开环成一个半圆,虚空地将于清圆圈在里面。  于清圆把头扭到一边,伸手拍了拍这边的手臂:“我想洗澡。”  过了半晌,于清方才翻身,将头枕在手臂上,静静地躺到一边。  于清圆起床后,蔫蔫地坐在床边,手撑在床沿上。纤细的手臂略略弯曲,看上去不胜重量,仿佛在颤抖。  他穿着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拖鞋底很薄,就是一层软塑料,地板虽然是木的,但到底冷。冷从脚底传上来,于清圆不禁觉得浑身发寒,头低下来。  突然腰上一暖,于清方扑着抱住了他:两只手臂收得很紧,都快到肘了,但还是觉得不够,使劲地再往上收。  于清圆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将头撇到一边。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鼻梁的阴影覆盖了扭过来的小半边侧脸,完全看不清表情。  空调呜呜地转着,突然停止了,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于清方松开胳膊,盘腿坐到床上,语调非常平稳:“瘦了。”  于清圆反应了半天,胡乱地嗯了一声,往浴室走去,拖鞋擦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于清方一直看着于清圆消失在浴室的门口,搭在膝盖上的手伸到柜子上的衣服堆,摸出了一部崭新的电话。  他按下拨号键:“嘟——嘟——”  这时浴室里的淋浴开了,水“哗”地一声洒出来,水柱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于清圆下床,赤脚走到窗边,躺在墙的阴影里侧着脸向外面望了望。  刚好是早上上班的时间,外面车如流水马如龙,人头攒动。对面的那家宾馆前,两个红衣服门僮站着,几辆黑色的、银色的车停在前面的空地上。  一切都很平静。  电话通了,他压低了声音:“武。”  听完“武”的话,他把头靠在墙上,平视眼方:“本来就没打算抓到老头,拖几天是几天。”  “嗯。”  “武”不知道说了什么,于清方平静的黑瞳骤然深了几分:“不说了,我挂了。”  于清方收了电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电脑玩红心扑克游戏,当过到第三盘的时候,淋浴的水声没有了。  啪叽啪叽,有人踩着拖鞋走出来。越来越近,夹杂着水汩汩的声音,好像每走一步都有水从鞋子里被挤出来。  于清方对着电脑将一副牌翻来翻去,一边想:这拖鞋在浴室里弄湿真厉害  于清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将脚从拖鞋里退出来:“这鞋子好滑,刚才差点滑倒了。”  于清方没作声,手指不停地啪啪地点鼠标。  于清圆嗅了嗅毛巾,皱着眉头:“酒店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气味真不好闻。”  “很香啊。”于清方紧接着接了这么一句,就再度沉默了。  于清圆看了看于清方,他赤着上半身,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身上:肤色是天生的白,好像能看见阳光铺在他身上的金粉。肌肉由于锻炼线条流畅、形状堪称完美,两侧肩胛骨像蝴蝶骷髅,偶尔在皮肤下面滑动一下。  嗯?  于清圆睁大眼睛走过去。  以前没有仔细看过,这一看,发觉他的身上有许多奇怪的痕迹,都很浅,纵横交错的。  他弯下腰,看着那些痕迹,伸手碰了一下:“这些是什么?”  怎么看上去好像都是伤痕?  于清方慢慢地转过来,黑眼睛幽深如潭:“你想知道?”  于清圆抬起头,仰视他,连忙直起腰,抓了抓头发:“啊呵,我就随便问一问。”  于清方站起来,放开鼠标将手挪到自己的肩窝,食指指着一个一寸来宽的痕迹说:“这本来是枪伤,是我为了取出子弹,用刀子划的。第一次受伤,所以记得很清楚。子弹射进身体,跟火一样,就连刀子割进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食指又随便指了另一个地方:“这是鞭子打的。最常见,背上应该更多吧。这是……”  于清圆睁大了眼睛,“这、这都是真、真的?”  于清方平静地看着他,黑眼睛像玻璃,倒映着白色的窗户和模糊的人影。  于清圆忽然伸手抱住了于清方,前额抵在于清方的肩膀上:“还疼吗?”  于清方低下头:“疼。”  于清圆的手紧了紧,他没有抬头。其实如果他愿意,他就可以看见于清方眼中那抹微亮的光芒。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拥抱,于清方等了有多久,以至于得到时,是那样的错愕,还来不及喜悦。只知道心里那隐秘的角落,什么啪地炸开了,好像有很多五彩缤纷的东西飞了出来,在那样黑的夜里,显得如此明亮,甚至照亮了整个天空。  他的头被扣着下巴抬起来,一个吻突然地降临了。舌头像一条灵敏的蛇,趁着他错愕的瞬间长驱直入,在口腔内翻搅着。  于清圆没来由的浑身发软,皱着眉头推于清方:“唔……”  但却怎么也推不开。手反而被反翦到背后,接着腰也被按住了,被迫与另一个身体紧紧相贴。  那身体如此硬而热。  于清圆实在急了,咬了于清方的舌头一口。  于清方猛地睁开眼,眸子深黑,一瞬间几乎是恼怒了。他抓着于清圆双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引来于清圆的一声痛哼。他看着于清圆,低下头,想再吻。  于清圆狠狠地将头撇过一边去,眼睛看着面前的地板,那眼神有点哀凉。  可以逼的。  不过,不用急,有的是机会。  于清方放开手,转过身坐下来继续玩纸牌,不到半分钟,又啪地甩开鼠标冲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