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川,夕阳间。 后来呢?傅青淮问,不由得叹气。 她爸把我赶出门去了,说不许我再登门。 虽然我的本意是好好说明白,但这结果也算相去不远,情理之中。 我把事情安顿好了,就回了美国。 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无非是画画。 陆斯年握着她的手,恳切道:这么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傅青淮脑袋靠在椅背上,很久没有说话。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包间门外人声渐响,是其他的客人离开的声音。 时间已经很晚了。 回家吧。傅青淮终于开口,困了。 好,这一整晚,傅青淮的话都很少,兴致不高。 她知道并不能怪他,但心里总是不舒坦。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天,去他的画室玩,又见了许久不见的裴媛,结果半路杀出时雨这个疯女人。 夜里,永宁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傅青淮一向怕冷,睡到后半夜,整个人无意识地缩在陆斯年怀里。 陆斯年抱着她,思绪万千。 这烂摊子,要怎么解决呢? 时雨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给顾运书打个电话,然而又舍不得放开傅青淮,她缩在他的怀里,仿佛全身心的信任他,依赖他。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二天一早,他照例送她去学校,下了大半夜的雪总算停了,路上满是来不及清扫的积雪。 两人下了车,陆斯年捏了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把她的手塞在自己的黑大衣口袋里,来,包给我拎着。 傅青淮正冻得不行,缩着脖子把包递给他,手抄在口袋里。 陆斯年的手很暖,大衣口袋也很暖,渐渐把她冰冷的手捂热了些。 不远处传来短靴踩着雪地发出的吱吱声,有个女孩儿朝他们跑过来:傅老师!! 是杨静月,手里拿着一摞传单。 我跟几个同学弄了个咖啡车,您来捧个场吧好不好?今天买一送一,你们俩正好一人一杯。 那正好。陆斯年笑道,你们傅老师早上出门太赶,咖啡没拿,我正想着上哪儿给她弄一杯呢。 杨静月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笑嘻嘻地塞了张传单给他,又笑嘻嘻地跑开了。 他突然明白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裴媛说的磕cp是什么意思。 昨晚,真是戏剧性的一夜。 青淮,你听我说,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他与她并肩走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面包车。 车边放着一个A字招牌,车尾厢打着,放着一台咖啡机。 零星几个人在排队,也有些人观望着不敢上前。 我知道这事情怪不了谁,你和她是同一套旧秩序的受害者。 傅青淮感叹道,你选择斩断这链条,她选择投身那套旧秩序。 她自己无法摆脱,也认为你终究有一日也会回到那套旧秩序里去。 无论如何,你相信我。 傅青淮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轮到了他们,陆斯年熟知傅青淮的一切喜好,替她点了咖啡,付钱的时候,顿了顿,我可以多买几杯么? 点单的小男生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愣愣地抬起头:这大冷天的,喝不完就冷了。 陆斯年看了看周围正在扫雪的校工们,说道:是这样,我愿意先预付20杯咖啡的钱,如果有人想喝咖啡,因为价钱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就请从我这20杯里扣,如何? 小男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愣愣地转头去看做咖啡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很英气,说话做事一副果断的样子,捧着奶罐点点头:你拿张纸,画20个圈,谁来买就涂黑一个好了。难道有钱不赚吗? 哦哦。小男生点点头,开始算钱。 车头方向走过来一个大姐,像是忙了一阵,正是休息时间,那个,真的有免费的? 她大概是忙碌了一早上,粗燥的脸庞红彤彤的,头顶冒了丝丝白气。 嗯,这个先生付过钱了。 唷,那,那我真要一杯了? 您请。陆斯年退后一步,大早上辛苦了。 哎哎,那什么,我后头排队去。大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谢谢你啊小伙子。 陆斯年付了钱,拿了咖啡送陪傅青淮往社科院的方向去。 你这招还挺不错的,付好钱就走人,避免尴尬。傅青淮道。 以前我在纽约住院的时候,大门口的咖啡店就有个罐子,里面都是些代币。 没钱付的人可以从罐子里拿一个去付钱,要是有客人多买,店员就从柜台里抓几个代币扔进去。 大学里可不一定行的通。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社科院是个很旧的大楼,因为电力系统老旧,没办法装中央空调,一走进去,跟冰窖似的。 傅青淮从陆斯年手上接过自己的包,陆斯年,喜欢上你,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只能说我很幸运,所以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也觉得幸福。你相信我。 我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你可别给我画饼。 画饼? 别哄我。 你放心。陆斯年忐忑了一早上,见她态度松动,总算放下心,天太冷了,下班我来接你,你忙完了告诉我。 傅青淮点了点头,径自走了。 陆斯年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出了手机: 远书,今天见一面?有事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