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陌尘陡然抬头,眼神剧烈一震,整个人猛地前倾,似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秦一戎的神情如止水,没有一丝波动,唯有眼底藏着锋刃。 “什么炸弹?” 他声音发哑,连呼吸都凝住了。 秦一戎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向病床上的七七:“第一颗,在她脖子上。 那项圈是微型爆炸装置,顾老头设的,只要他一死,就会自动引爆。 ” 黎陌尘瞳孔骤缩,险些从轮椅上起身,牙缝里挤出一句:“他疯了…… 他彻底疯了。 ” “第二颗更阴毒。” 秦一戎冷笑,“他说小祁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领了证的。 要是我们不还人,他就报警,说我们绑架、非法拘禁他老婆。 ” 黎陌尘整个人僵住,像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她怎么可能…… 嫁给他?! ” “这个倒是真的。” 秦一戎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黎陌尘猛地看向他,目光如刀,透着怒意。 秦一戎举手做无辜状:“别瞪我,我又没同意。 不过她做事啥时候需要别人点头? ” 他摊了摊手,语气无奈,眼底却藏着一抹自嘲与疼惜。 黎陌尘低头沉思片刻,声音低哑:“可顾旧早就有妻子了…… 那人,不是七七。 ” 秦一戎轻笑,笑意冷漠:“谁知道呢? 那老小子,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活得比狐狸还精。 ” 他这话说得轻,落在七七身上的目光却微沉,转瞬又敛去情绪。 黎陌尘忽地抬头,眼中重新聚起清明:“这几天我手机一直没信号,应该是你们启动了干扰,项圈暂时不会被引爆。 至于报警…… 真想报警早报了,何必拖到现在? 他想谈条件吧? ” “正解。” 秦一戎点点头,终于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他要你。 ” 他说这话时,语气锋利如刀。 “顾旧放话,只要交出你,他立刻停火,不伤人,等小祁醒了再作定夺。他笃定她最终会选他。可如果不交,他就打到底,打到黎家大门坍了。” 他目光直直落在黎陌尘身上,像在衡量一颗棋子。 “所以,我得搞清楚——你对她,到底算什么。” 病房陷入短暂的寂静。 黎陌尘没说话,只是缓缓看向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呼吸机的气流声依旧缓慢,滴瓶中的血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滴进他心口。 他喉咙发紧,声音低而清晰:“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我……” 他顿了顿,闭了闭眼,仿佛将某种执念,悄然埋回心底。 “但我知道,她不会让我死。” 秦一戎盯了他几秒,忽地骂了句:“你小子就是个祸根。” 说完转身,一脚踹开病房门,冷声吩咐守卫:“去告诉他——要人?下辈子。” 黎陌尘低下头,嗓音涩哑:“你……真不准备把我交出去?” “不。”秦一戎勾了勾嘴角,笑意冰冷,“我最烦被人拿枪指着谈条件。他有筹码,我未必没有。说了保你到她醒,那就一定保。” 黎陌尘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一勾,苦笑浮现—— 这几个月,他的命,好像从没在自己手里。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强硬回绝之后,顾旧那边的攻势竟然突然偃旗息鼓了。火力停了,人也撤走了一大半,周围安静得出奇。 黎陌尘是从一些陌生面孔的频繁出入中察觉出异样的。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一群没见过的男人抱着文件、器械进进出出,神色各异、步履匆匆,一副在搬家的架势。 他皱眉,一脸问号地举着手指,走向秦一戎。 结果一推门——自己的书房已经被对方理所当然地征用成了“作战指挥部”。 秦一戎正窝在他的办公椅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翻着一沓资料,完全一副入驻办公的姿态。 “警报……解除了?”黎陌尘声音低低的,有些不确定。 “嗯?”秦一戎抬头冲他笑笑,语气懒洋洋,“差不多吧。顾旧那边现在一脑门子事,暂时顾不上你这边了。” “你做了什么?”黎陌尘眉头拧紧。 “我?也没干嘛。”秦一戎慢悠悠地说着,把薯片袋团成一团,扔进桌上的纸篓,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就放了点小道消息出去,说他那场子邪得很,常年聚阴,是给他们家老爷子续命用的——好几个尊贵客人前脚刚捧场,后脚就英年早逝了。” 他咧嘴一笑,语调轻飘飘地往上一挑:“现在那帮高端客户都找上门去了,有的怕英年早逝,有的打听长生不老,跟开庙会似的。要不是我得在这儿守着,真想过去凑凑热闹。他自己手底下也乱成一锅粥,跑的跑,散的散……啧,自作孽,不可活。” 黎陌尘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流言就撼动了顾旧半壁江山,这种操盘手段,狠、准、毒。 他抿着唇看着对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忽觉背脊发凉。 “……那我能出门了吗?” “你?”秦一戎扬了扬眉,“暂时还不行。” “他当然还留了眼线。”他丢下一句话,又随口补刀,“他现在恨不得掐死你,你那几个保镖在他眼里跟保温杯差不多,用处不大。” 黎陌尘沉默。 “哦,对了。”秦一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我可能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你爷爷。顺便也替你跟公司请了个假,未来一段时间你都别想着露面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最近就住你这儿了,就近保护你,反正你这儿房间够多,不住白不住。” 他说得一派轻松,好像是来度假的。 黎陌尘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如今,他全家的命都在这位手里捏着。 紧急情况本该是手下人出马,但这位黑道大佬却偏偏亲临一线,还安了家。 更糟的是,这几天相处下来,秦一戎嘴上油滑,三言两语就套了他不少话,而他对秦一戎却仍旧一无所知。 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背景,不知道他和七七的关系有多深,也不知道…… 这人到底图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棋盘中央的棋子,被人捏在指尖,随时可以舍弃、弃子保帅。 黎陌尘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不动声色,只轻轻拉了拉衣袖,掩住手心已经沁出的冷汗。 ——这辈子,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身不由己过。 好在,七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