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挂了电话,提着饭菜从转角处往走廊里来的时候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儿正在隐忍的落泪。 颤抖的肩膀,无声的痛苦。 很多时候,真正的痛往往都是无法倾诉和表现的,那是一种除了折磨自己没有任何方法去消解的情绪。 我刚给沈哥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应该是还有两三天需要忙,他会尽量把事情集中处理,完了事就会赶过来。 寒冬腊月的医院走廊里,秦初只穿了件加了保暖的衬衫,单薄的衣裤加上略显憔悴的面容,早不似往日那般油嘴滑舌的样子,却在此刻给人一种沉淀的安定感。 周所接过他手里递来的饭菜,放在腿上打开一口一口的吃着。 秦初坐在旁边,看着女孩儿干净又利落的进食心中浅浅松了口气。 病房里那个还没醒,外面这个要是一个劲儿的就知道伤心难过,他这两边盯着也是费点劲儿。 刚刚我去主治医生那问了下许昭的情况,虽然看上去吓人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 把她买来的那男的说的应该是没错,许昭大概率是准备他当礼物献给哪个什么莽哥的,所以对她并没有下死手。 周岁一边吃着饭一边点了点头,对于秦初的话没有任何反驳或提议,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很冷静,知道什么时候该急,什么时候急也没用。 现在比较棘手的一个情况就是,那男的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么给莽哥的人被我们给带走了,他对上面没法交代肯定是会报复。 我这边会尽全力保护你们,但你和许昭一个村子的,他们稍微一打听,你家的所有情况他们就都清楚了,现在问题就是,我这边没有多出来的人手去保护你家里了。 不用管我家里。 对,我想着也是……嗯? 秦初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后紧急刹车。 不用……管? 周岁扣好空盒放在塑料袋里提着往走廊楼梯的位置走,路过一脸懵逼不确定的秦初时头都没回,说出来的话像是三九天里地球尽头刮过来的寒风。 他们的死活我管不着,你也不用管。 秦初:……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轻微震动声,周岁拿出来一看,来电显上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沈哥。 嗯,电话里的人应了一声,直奔主题,有伤到么。 没有,我没事,秦初带了几个人一起,那边也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抢人。他们没什么准备,我们都没受伤。 行,我知道了。 后面的事你不用管,市里那个人不是什么气候,我已经叫人过去了。 你和许昭不要乱动,秦初会尽全力保护你们,在我回去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他们抓到你们。 周岁靠在走廊的墙上,眼圈泛红,心里的恐惧和酸涩汽水似的一点一点往外冒。 明明电话里的人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她控制不住的就是想哭。 沈崇安说完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对面回话,他皱了皱眉,回头朝着向他走近的手下挥了挥手,后者会意立刻停了下来。 周岁,听到我说的没有,回话。 压抑又隐忍的啜泣声一点点浮现在听筒中,女孩儿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尽量平静道,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我挂了。 周岁赶紧挂了电话,晚一秒都怕自己要哭出来。 嘟嘟嘟…… 没等他说话,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一阵挂断的忙音。 男人收起手机,周身情绪肉眼可见的沉郁阴鸷起来。 妈的,还没问出来么!! 简陋破旧的烂尾楼里,四处透风都消不去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 一处破败空旷的水泥墙壁前,几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被死死的绑在椅子上,多数都不省人事了,只有那么一两个顶着那满脸的血污万分恐惧的看着眼前直奔他们而来的男人。 问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出来那批货在哪? 男人此话一出,不光那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身影哆嗦了一下,连他周围站着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 沉哥,这几个家伙嘴太紧了,可能还得费点功夫。 沈崇安点了根烟,面容阴郁的吸了一口,眯眼看着眼前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 这批货是我们给秦家的投名状,走到这一步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大了,绝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沈崇安刚说完,周围人群里落寞不安的情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暴躁和疯狂。 那几个还有些意识的身影眼看包围过来的人群,一个个纷纷绝望的颤抖了起来目光惊惧的摇着头。 另一边,周岁刚挂断沈崇安的电话手机就又开始震动。 她看着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突然愉快的笑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挂断又打来,打来继续挂断,就这么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终于,那电话安静了,短信铃声倒是开始不断地响。 陌生号码:岁岁,我是哥哥,能接一下电话么? 陌生号码:岁岁,你现在在忙么,元旦饭店的人很多,是不是很累啊。 陌生号码:我们从镇里回来,看到家里就剩下爸妈,感觉空空荡荡的,你说咱妈也是这大过节的还跟你发什么火呢,我当时就应该劝着点她。 陌生号码:岁岁,今天这事我说妈了,她也知道错了,刚刚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说要给你道歉,你在那个饭店呢,给哥发个定位哥去接你呢。 陌生号码:岁岁,以前你在家里受的委屈哥都知道了,我已经跟妈说明白了,以后她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今天就回来吃顿饭,就相当于妈给你道歉了行么? 手机里的短信提示音不断响起,周重的信息从最开始的问候到后来变着法的让她回去,估计电话那头他们一家子都已经急的不行了。 连着十来条信息,周岁就当看笑话似的看完了,一股强烈的快意充斥胸口。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角处的泪痕还没干,明艳畅快的笑已经充斥瞳孔。 哥哥,你们有这时间好话用尽的哄我回去,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家里的人打发走。 这条信息一发过去,瞬间那陌生号码再没回过消息。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打了过来,其中还伴随着各种尖酸难听的辱骂短信。 周岁笑了一下,直接设置了一个陌生号码拦截。 飞了多年的子弹正中眉心,这感觉应该不错吧。 她已经能够想象李秀兰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无能狂怒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