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另一边,昌宰的藏身处。 在摆好晚餐的餐桌前,雪玲突然跳起来喊道: “不行!果然还是得去找他!” “姐姐又来了。” 承熙烦躁地嘟囔着。 这样的对话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昨天不也这样?说要去找人。结果欧巴不是马上就回来了?” “可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啊!而且昌宰今天早上气氛很奇怪,肯定是去做危险的事了!” 晚餐早已凉透。昌宰最爱的泡菜汤早就没了热气。 雪玲披上披肩,一副再也等不下去的样子。 我一个人出去找找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哎哟。姐姐要穿成这样去村里闲逛吗?要是遇上鬣狗可怎么办呀? 噗…… 对鬣狗心怀恐惧的雪玲因承熙的话而僵在原地。 承熙说得对。这身装束完全就是去找彻夜未归的儿子时才会穿的打扮。在岛上穿成这样出门,简直就像是给鬣狗送便当。 可……可是昌宰他…… 都说了没事。昨天不也很快就回来了吗?今天肯定也会马上回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呜呜…… 来,姐姐坐下。我们自己先吃吧。 承熙连哄带劝总算让雪玲坐了下来。 然而。 果然还是不行! 连一分钟都没能坚持住就猛然起身的雪玲。 别拦我!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去救昌宰! 这次是真的要冲出去了。 承熙深深叹了口气。 凯丽姐姐。抓住她。 话音刚落凯丽立刻从后方擒住雪玲的翅膀。两人配合默契得仿佛早就排练过。 诶?啊? 雪玲试图挣脱被钳制的手臂,但凯丽纹丝不动。 嘿嘿嘿 承熙向这样的雪玲逼近。 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 看招! 呀啊! 承熙开始搔弄被钳制双臂的雪玲。 尤其是毫无防备暴露出的腋窝和侧腰成为了集中攻击的目标。 哈哈!啊哈!承熙啊,快住手!呀啊啊! 不行。要是放开的话您又会想要跑出去对吧? 不会的!我不跑了!呜啊!真的不跑了呀啊啊! 怕痒的雪玲在承熙的攻势下几乎要昏厥。更何况凯丽用蛮力牢牢制住她,根本无从抵抗。 “我不出去了!真的不出去啊啊……!” 雪玲几乎带着哭腔向承熙哀求。 承熙这才停下了挠痒的手。 “哈啊,哈啊,哈啊啊……” “怎么样姐姐。现在不会出去了吧?” “说了不出去嘛啊……” “要是再敢偷溜出去,下次就挠双倍时间。” “呜呃……” 凯丽松开手臂后,雪玲直接瘫坐在地上。 彻底虚脱的雪玲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呜……昌宰啊……” 她怨恨连独自走出藏身处都做不到的软弱自己。 雪玲只能一遍又一遍祈祷儿子平安归来。 * “哈啊,哈啊,操你妈!” 大家好。我是姜昌宰。 现在我正被暴龙实时追杀。 可以说是既刺激又帅气的瞬间对吧。 听到那脚步声了吗? -哐. 哐. 哐. 哐. 操。完蛋了。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真的死定了! 震动大地的恐龙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也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而是极度愤怒、想要杀死我的恐龙脚步声。 “哈啊,哈啊,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被追杀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我砸碎了四颗暴龙蛋,还偷了一颗正在逃跑。 没错。现在我的背包里正哐当响着恐龙蛋。 或许现在扔掉背包对保命有好处。 “哈啊,操!” 但我不能这么做。 我的目的就是要让那家伙库什塔帕到死都追着我跑。 我顾不上被树枝刮伤脸庞,只顾着拼命奔跑。 库什塔帕摧毁所有挡路的树木和岩石紧追不舍。追赶者像推土机般碾来,被追的人哪还有闲心在意这些?不想死就只能闭着嘴狂奔。 -吼哦哦哦哦──!! “噫呀?! 暴龙的咆哮震动着空气。 这不是远处传来的吼声。库什塔帕已经追到咫尺之间。 连回头都感到恐惧。 若有余力回头,不如多跑一步。 但我还是回头了。终究还是回头了。 我的基因命令我必须回头。因此不回头根本无法忍受。 “啊。” 于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人类难以想象的巨大怪物。 它正瞪着充血通红的眼睛,淌着涎水追逐着我。 而且是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咿呀啊啊—!!” 我嘴里竟会发出这种声音? 但人类被逼到绝境时总会暴露本性。或许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幸亏没有旁人看见。 母亲啊。您的儿子竟是如此软弱。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真的危险了。真的。 最多一分钟,不,不出几十秒就要被追上了。 恐龙脚步声就在背后回响。 连库什塔帕粗重的呼吸声都仿佛传入耳中。 没想到暴龙竟能如此迅捷。 在被追上之前绝对到不了目的地。 作战失败了。 毫无希望。 除非发生奇迹。 老天。他妈的。 不。老天,求求你! -呜哦哦哦──! 然后。 奇迹发生了。 -咕呜呜嗡──!! “我的妈啊?!” 撼动大地的沉重震动。 我边跑边回头望去。 库修塔帕正掀起漫天尘土轰然倒地。 “啊?啊呃?” 是在追我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吗? 仿佛要解答我的疑惑,库修塔帕粗壮的后腿上有个东西在反光。 是把漆黑的斧头。 车仁哲托付给我的斧头,正深深嵌在库修塔帕的一只脚踝里。 库修塔帕带着这把巨斧一路追到这里,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我操你妈,车仁哲!!” 操!你他妈真行啊!这狗杂种! “哈啊!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啊!” 我不可遏制地狂笑起来。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我一边跑得肺都要炸裂,一边又哭又笑。 车仁哲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连这都接不住,我还算个屁男人。 回头望去,库修塔帕正在重新站起。 那双金黄色的瞳孔依然死死锁定着我。 绝对不会放过你。那双眼睛透露着这样的意志。 是啊。它不过是摔了一跤。只是为我争取了点时间而已。 离杀死它还差得远。 “能抓到我就来试试啊,狗娘养的──!!” 我对库修塔帕比了个中指,继续狂奔。 那个跌倒过的家伙看到这情景,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又开始奔跑。 “哈,哈,操,妈的。哈,哈。” 啊。天空是黄色的。 我究竟还要跑多久? 喳喳。还有多远? 我现在真的快要倒下了。 -哔哔── “啊。” 到了。抵达了。 看到了沼泽。这腥臭的味道竟让我如此欣喜。 “哈啊。哈啊。哈啊啊。” 呼吸离断气只差一步之遥。 双腿颤抖得连走路都困难。 肩膀被压得快要贴到地面。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奔跑。 必须跑到岛上,拿起留在那里的电锯。 然后在那边做个了断。 “哈啊。哈啊。咿啊。” -咚。咚。咚。咚。 能感觉到库什塔帕已经追到背后。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连回头看的余力都没有。现在真的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在吱呀作响的木桥上狂奔。 再多一步。再一点。再一点。 再坚持一分钟。只要再跑一分钟就能到岛上了。 到时候就能在岛上固守了。 库什塔帕应该追不到那座岛── -哐哗啊啊啊──!! 我的希望随着四分五裂的木桥被残忍粉碎。 只顾追着我的库什塔帕甚至跳上了我正在穿行的木桥。连前方有沼泽都毫不在意。 “啊。” 我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 쿠쉬타파的巨躯跳上木桥的冲击导致桥身碎裂,反作用力将我的身体弹飞出去。 直到坠落时我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扑通。 呃。 这里是哪里? 头好痛。 坠落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比起这个快要窒息了。 这里是哪里? 必须赶紧出去。 呼吸变得急促。 毕竟一直在奔跑。 那得先调整呼吸── “咳咕!?” 试图呼吸时,既非水也非土的异物从鼻腔和口腔倒灌进来。 虽然立刻屏住呼吸,但已侵入的异物却无法吐出。 是沼泽。 此刻我正深陷沼泽。 必须屏住呼吸。 但呼吸道卡着的异物折磨着我。 “咕噜。咕噜……。” 啊。 这下糟了。 要死了。 在下沉。 能感受到浸没身体的沼泽在翻涌。 水面传来的巨大悲鸣声亦是。 虽如梦境般遥远,却仍能清晰感知。 库什塔帕陷入沼泽正在拼命挣扎的事实。 你也和我处境一样啊。 活该。哈哈。 “妈妈。” 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不想死啊。 已经快到了。 明明和妈妈约好要回去的。 “昌宰啊。饿的时候拿出来吃。” “哎。都说不需要了。” “别这样。就带上这个吧。” 妈妈今天也往我的干粮袋里塞了零食。 但那个干粮袋里已经装进了别的东西。 “哎呀。这是什么呀?” “啊,这个吗?这是我为以防万一准备的──” “噗哈哈──!!” -哔!哔!哔! “呜呃呃呃。咳咳,咳咳咳!呜呃呃!” 看见了天空。 还有一只滴溜溜转得头晕目眩的鸟。 那是……喳喳鸟吗? 害鸟啊。 “咕呃呃呃。” 活下来了……。 一边吐出渗入体内的沼泽残渣。 我切实感受到自己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