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这不是逃避就能躲开的话题。 因为这关系到性命攸关的问题。 必须把话一次说清楚。 我端正了坐姿。 “母亲。” “呃,嗯?” 神情紧张的母亲。 无论我答应还是拒绝,母亲都会受伤。 但这件事必须有个结论。 我下定决心开口道。 “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状况正在被转播到某处。” “转播……是说像网络直播那样吗?” “是的。就算不是那样,也可能是科学家观察实验用老鼠的情况。总之肯定有人在监视我们。” 听到被监视的话,母亲下意识环顾四周。 当然周围没有摄像头。既然能建造这种装置,就算没有摄像头也能监视一切吧。 “所以我思考过。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某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点头的母亲双手紧握,像是在强忍恐惧。 “将幸存者逼入绝境。即便如此仍留有逃生出口。但如果那个逃生出口是违背人伦到令人无法接受的行为,人类会如何行动?是优先生存,还是坚守作为人的尊严到最后──” 这些都只是我的假设。 但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总不可能是单纯想观看母子乱伦吧。 “说实话,我不想按他们诱导的方向行动。我要把他们建造的这个实验场全部摧毁,狠狠给他们一记耳光。” 那群浑蛋想要的,是看到屈服于威胁的我和母亲一起堕落吧。 但我可没打算成为供人取乐的小丑。 这算是从父亲那里遗传的反骨精神吧。比起其他,我绝不愿意按他们想要的步调行动。 母亲听完我的话深深点头。 “……昌宰的想法我明白了。那这次能听听妈妈的想法吗?” “好的。您请说。” 这让我感到意外。 母亲很少会对我表达自己的意见。 另一方面,我也好奇母亲特意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妈妈并不关心那些监视我们的人想要什么。妈妈在意的只有昌宰和我,我们两个人。” 母亲这样开始了话题。 或许母亲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关注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观察者的我或许才是奇怪的那个。 “妈妈认为如果有安全的路就一定要选。不想再看到昌宰受伤了。” “但是妈妈。” “昌宰知道鲁本斯的《西蒙与佩罗》这幅画吗?” “……不知道。” 母亲打断正要开口的我,突然说起了看似无关的话题。 鲁本斯这位画家的名字我听说过,但画作标题却是第一次听说。 “西蒙因犯罪被处以饥饿刑。所谓饥饿刑就是把罪人关进牢房直到饿死的刑罚。西蒙的女儿佩罗每天来探监,但无法带食物进牢房。于是佩罗为了不让父亲饿死,用自己的乳汁代替食物喂养西蒙。就在监狱外狱卒们的围观之下。” 我大概明白母亲想说什么了。 从某种角度看,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些相似。 为了救父亲而哺乳的女儿。这究竟是符合人伦,还是违背人伦? “昌宰怎么看待这个故事?给父亲喂奶的女儿真的做了违背人伦的事吗?” “那个……” “妈妈想说,如果昌宰处在西蒙那样的境地,妈妈也会像佩罗那样做。只要能有一丝让昌宰活下去的可能性,无论什么方法,妈妈都会选择那条路。” 母亲紧紧抓住我的手。 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这次侥幸平安无事,但下次呢?如果出现的不是鬣狗而是老虎或狮子呢?如果出现比这更危险的动物该怎么办?” “妈妈……” “妈妈害怕。怕昌宰会出事。怕你又那样受伤,怕你会死掉。” 我连'我没事所以别担心'这样的客套话都说不出口。 即使下次再和鬣狗战斗,也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 用游戏来比喻的话,鬣狗不过是史莱姆或哥布林之类的新手怪物。往后出现比它更危险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其他幸存者的问题。 如果有抱着伤害他人目的而来的幸存者,那将是比不会说话的野兽危险得多的存在。 “而且昌宰啊。这是妈妈的想法,我觉得那些人图谋的不只是那种事。” “……是吗?”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像昌宰一样产生逆反心理吧?毕竟没人愿意和家人做那种事。” 这样吗?难道想做的我才是奇怪的吗? “所以一开始都会忍着不做,等到家人中有一方死后才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那样做了'。” 母亲的话如利刃般刺入我的胸膛。 因为这番话仿佛在描绘我现在的处境。 “要是昌宰死了,妈妈会怎样呢?就像刚才手机说的那样,为了筹集救你的硬币去找陌生男人献身吧。那时候妈妈肯定会想'啊啊,早知道当初就和昌宰──'。” 她是在想象那种场景吗? 母亲握着我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 “昌宰不想看到妈妈那样吧?妈妈当然也不愿和陌生男人做那种事。但只要有救你的可能,妈妈就会去做。” 如果我说不要这么做,母亲就会罢手吗? 不。 这种话毫无意义。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死也是同理。 母亲早已下定决心。若我死去,她定会选择复活我的道路。 纵使那条路布满荆棘,犹如地狱业火般痛苦,即便中途失败显而易见,母亲也做好了承受的觉悟。 “但妈妈不想看到那种未来,所以从一开始就要选择安全的道路。哪怕是违背人伦的途径。不想在失去昌宰后追悔莫及。就算最终失败死去也无可奈何,至少不会后悔不是吗?” 我也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母亲为筹集硬币四处寻找其他男人的未来。 光是想象就令人作呕。 “妈妈想尽可能囤积枪支弹药,过着不用担心饥饿受伤的日子。就算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也没关系。只要昌宰平安陪在身边就好。” 面对这样的母亲,我还能说什么呢? 与固执己见的我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被母亲亲自示范了'成年人的器量'为何物。 我被母亲彻底说服了。 “当然,如果昌宰实在不愿意,妈妈也不会勉强。毕竟妈妈也是淑女嘛。” 说完这番话的母亲羞涩地抿嘴笑了。 “……妈妈。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不知该如何启齿。 既不能说想做,也不能说不愿做。 一旦说出口,与母亲的关系就会发生根本性改变。 连维系着母亲与我的类母子关系的最后丝线也断裂了。再也无法安坐于母亲'假儿子'的位置。 我害怕那样。所以什么也说不出口。 "嗯,我知道的。今天才第一天嘛,妈妈会等到昌宰整理好心情为止的。" 啵。 母亲抓住我的手,在手掌背上轻轻一吻。 "但这件事你要记住好吗?妈妈随时都准备好接纳昌宰了。" "……母亲……" 母亲耀眼得刺目。 美丽而高贵,于我如同圣母般的存在。 这样的母亲,真的可以被四处流浪的我玷污吗。 ……不。 现在必须做出抉择了。 不能再懦弱地一味逃避。 女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男人不该临阵退缩。 "啊。" 与母亲四目相对。 母亲睁圆了双眼。 在她摇曳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脸庞。 那张脸庞正逐渐贴近母亲。 -啾。 双唇轻轻相触。 比起平时的亲吻太过轻浅。 但对我而言,却是迄今为止最沉重的吻。 『叮铃♪ 成功与伴侣初吻!获得20硬币。』 你给我安静点。 稍稍退后观察母亲,她紧闭双眼撅起嘴唇的模样实在有趣。 但我笑不出来。 因为近距离感受到了不属于我和母亲的第三者存在。 我凑近母亲耳边悄声细语。 '母亲。请别动。' “……嗯?” ‘嘘。有人来了。’ 猛地一颤。 能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变得僵硬。 可能已经被察觉我们发现了。 我拿起立在旁边的竹枪,悄悄站起身。 压低脚步声朝着有气息的方向缓缓移动。 就在我接近到某个距离时 “哇啊!发现幸存者!” 伴随着令人吃惊的活泼声音,一个少女突然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