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有什么关系嘛～。还是说你这么在意我？”
“不，不是这个问题吧……”
夜子酱坐在昏暗的客厅的沙发上，为了看我操作的手机而靠了过来。
她那总是绑着双马尾的金发，现在就在我脸颊旁边。和我用着同一种洗发水的头发散发着香味。
现在为了睡觉而解开头发，变成了中长发的她，看着别的地方，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
“如月酱，是我们初中的吗？而且还是同年级的”
话题是我和夜子酱一起看的手机里的信息记录。那是我和如月胡桃的对话（说是对话，其实只是对方单方面发来信息的记录）。
“我没什么印象呢～”
“不，我对如月这个姓氏也没印象”
“嗯………也就是说，搬家了？”
“………搬家？”
“嗯。不是姓氏变了？”
“………啊啊，是这样啊。嗯，这样解释比较妥当。因为某些原因，姓氏变了”
在她看来，同级生的姓氏改变的原因是“搬家”吧。
姓氏改变的原因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如月的内情，纠正她也很麻烦，就随她去吧。
“莲君好像对她很执着呢☆”
“你，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呀哈☆ 又要和小优修罗场了？修罗场？”
“修罗场个头啊”
什么时候“修罗场”变成动词了。纠正她也很麻烦，就随她去吧。
“莲君，这次好像绕了很大一圈呢☆ 如果很棘手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来帮你吧♡”
“………那真是帮大忙了。总之，新妻的事好像会比想象中更快解决，到那之前就拜托你再帮帮忙了”
夜子酱果然很得意忘形，但对方没有不满地帮助我，我也没什么不满的。
“………咦？『比想象中更快』？”
“嗯？”
但是，夜子酱好像对某个部分抱有疑问。
她看着我，惊讶地眨着眼睛。
“和如月酱的关系加深，对莲君来说不是麻烦事变多了吗？”
“喂，你那是什么说法”
“不是吗？”
“不是”
夜子酱好像误会了什么，所以我要纠正她两个地方。
“新妻那边，如果不和她搞好关系的话，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所以让如月参与进来，问题就能更快解决。如月很有可能成为很好的润滑油”
“……原来如此！”
这是理解时的“原来如此”。
“还有，另一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讨厌和别人打交道的家伙？”
“嗯”
“『嗯』什么啊”
她立刻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有了那种“哎呀哎呀系”的印象呢……。
这可不好。非常不好。给人“讨厌人类”的印象，百害而无一利。
“我基本上不讨厌和别人打交道。现在也在努力交朋友”
“原来如此？”
“……”
这是怀疑时的“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因为我的努力成果太少，所以就怀疑我。
首先，夜子酱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明明自己都还没能主动交到朋友。你应该感谢二条院才对。
……不过，这些骂人的话我当然不会说出口。
“………总之，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夜子酱的协助。不管是监视还是看守，都辛苦你了。今后也请多关照”
“嗯☆”
夜子酱眯起好胜的眼睛，灿烂地笑了。
如果她能对其他人也露出这种坦率的表情的话——我苦笑着，心里却觉得有些欣慰………。
“我，可以当莲君的搭档哦”
“……”
她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
“………搭档？”
“因为，莲君想把我当成搭档来使用吧？”
“……”
就像，把人当成物品来使用一样。
就算退一百步来说，我是个没人性的人，她自己也愿意被这样对待吗——
“使用什么的，没有——”
“所以说，没关系的。现在还只是搭档。我真的不在意”
“……”
真的不在意，夜子酱说道。
………那才是真的吗。
我本来打算，如果夜子酱的复仇对象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就打算接受她所有的怨恨，愤怒和绝望。
因为如果不会危害到其他人的话，我当然应该这么做。
但是，她本人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同。
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成为我的搭档也无所谓。
她察觉到了我向她坦白的种种想法，然后做出了妥协。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用那么警戒也没关系的”
“不……”
我的警戒心也被她看穿了。
不，应该说她早就预料到了吧。
“人心这种东西，是无法控制的吧？”
“……”
夜子酱再次靠了过来，装作在看手机的样子，而我没能拒绝她。
手上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已经变黑了。
我无意义地盯着反射出我们脸的手机，思考着。
人心。
那是无法控制的东西。
……不，这是夜子酱现阶段的结论吧。
“人心，谁也无法控制。就连莲君，现在也拿我没办法”
“既然你知道我对你很头疼，那你就早点放弃不就好了？”
“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打算哦？”
“……”
“你看，就是这种事”
“……”
夜子酱说，人心不是别人可以控制的东西，不是能按照别人的想法去行动的东西。
“就像我喜欢莲君一样，莲君喜欢小优ーー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明白”
“……”
………原来如此？
我理解了夜子酱的论调。
“所以，我决定不去在意”
“………嗯？？？”
但是，夜子酱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去在意……也就是说。
“小优和莲君都有破绽。之前我也对小优说过，学生时代的恋人，总有一天会变成过去的人。这么一想，我也有机会吧？只要一直喜欢下去，总有一天―――”
“……”
机会。她说机会。
………什么机会，是什么样的机会。再详细一点，具体一点。
我想这样装傻。
我也有想逃避感情和思考的时候……我应该有这个权利。
“―――莲君，高中毕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呢。我姑且是想升学的………”
“那我也要努力学习”
“等等等等”
糟糕。
这个发展很糟糕。
夜子酱失控了。
她的思考和优一样，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的动机很不纯啊。你的未来不是由我来决定，而是由你自己来决定。之前我也说过，夜子酱不要模仿别人―――”
“我没有在模仿”
“――！”
但是，我试图让她打消念头的话被她抢先一步否定了。
………她说，她绝对没有在模仿。
夜子酱强调，她不是单纯在模仿我的未来，而是自己的选择。
“………不，但是，那个，我还没有确定要升学。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但是，学习还是越早越好，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
但是，学习终究是为了自己。
为了增加自己的人生选项。为了增长见识，加深理解。
学业会为你的名牌和名片上追加一个透明的“勤勉”的头衔。
这是重视学习的人才能读懂的，看不见的暗号。
“我好像说了好几次了，你的未来是为了你自己―――”
“是为了我自己”
“………”
我无言以对。
在只依靠厨房的灯光，有些昏暗的客厅里。
夜子酱暂时离开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她那茶色虹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从她口中说出的“为了我自己”。
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
“我自己，想和莲君在一起”
“……”
夜子酱的脸红了。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她现在很兴奋，很紧张。
“……就算最后被狠狠地拒绝了也一样吗？”
我在脑海中模拟着几个使用现在手牌的，相当无情的剧本，试着稍微威胁她一下。
“………………我确实害怕受伤”
“那么―――”
“但是，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
夜子酱露出坚强的笑容，呵呵地笑着。
“反正已经被拒绝过好几次了。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
这次我真的无言以对了。
在脑海中组建的剧本，大部分都变得一片空白。
“………………那………………那，怎，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
面对夜子酱的提问，我只能勉强像鹦鹉学舌一样反问回去。
“所，所以说，也，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夜子酱结结巴巴地组织着语言。
“我可以，喜，喜欢莲君吗，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
我只能表示理解。
“因为喜欢莲君………………所以，才会跟踪你的……？”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我突然理解了这个金发跟踪狂所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