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凌晨四点开始下,细细地像猫舔人的舌头,软黏、黏湿、烦人。 林俞晴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点了根烟。她不喜欢雨,但比起湿,她更讨厌“被说教”。 一个月前有人对她说:“你才十八耶,应该去读书、打扮、谈恋爱。” 她往对方脸上把整杯奶茶泼下去,然后被那份咖啡店兼职开除。 …… 她现在的工作,是便利商店夜班,晚十一点到早七点。 这份工不问她高中肄业,不管她户籍空白、不查她父母联络方式,只要她在柜台后不睡着、不跟客人吵架,就算合格。 她一开始真的努力过:准时打卡、不抽烟、把制服烫平。维持了五天。 第六天开始,她坐在收银台后,打开手机,开始抽第一根烟。 她想:反正不会有人关心。 反正没人管她这一条狗,是不是现在就在后巷吃垃圾。 …… 凌晨三点半,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笑着摸她手臂。 “你几岁啊?这么晚值班,很辛苦吼?” 林俞晴眼神没移动,手动作却很干脆—— 她拿出柜台下的空纸杯,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啪一声。 “操你妈滚开,再碰我就让你他妈断两根手指。” 男人吓了一跳,骂了一声“神经病婊子”,踉跄离开。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点开IG,看到别人打卡吃寿司、泡温泉、买精品。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去你妈的全世界。” …… 她没朋友。她不信人。她的头脑里只有“撑到下班、撑到月底、撑到下一次不被赶走”。 有时候半夜回家路上,她会经过一座桥,下面是高速公路。她想过很多次: 跳下去会不会痛? 不会吧,很快就死了。 但要是断手断脚没死掉就麻烦了。 所以她没死。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死得不干脆。 …… 手机剩11%。 她点开外送平台的优惠区,看着每一样都“满百折20”,然后关掉。 口袋里只剩一百七十三块。那是她今天所有的财产。 还得留着搭车回去、买一包便宜的超薄烟、一罐即期牛奶。 胃又开始痛了。她不记得上一次正餐是什么时候。 她在仓库里蹲下,烟点着,看着墙上的破电风扇转一圈又一圈。 她骂了一声:“操。” …… 这就是林俞晴的十八岁。 不是叛逆,是她从来就没人教过什么叫“正确”。 她不觉得自己有价值。她只知道——如果她不凶、骂脏话、不装狠,她会被世界踩进地底下烂掉。 她每天都在烂掉,但没人看见。 也没人会在乎。